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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虎踞黔山（第1页）

题记：命运如同交织的绳索，一端系着过往的尘埃，一端牵着未来的迷雾。我们既是绳上的结，也是解结的手，在时代的洪流中，每一次抉择都在无声地重塑着自身与他人轨迹的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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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八年的正月，黔西北群山还锁在料峭春寒里。周廷玉的意识漂浮在时空回溯的漩涡中，如同旁观者，又似亲历者。他看见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抵达毕节卫城，为首官员面容白皙，眉眼带着与边陲格格不入的倨傲——正是新任贵州按察使司佥事马晔，马皇后的从侄。

“查账！”马晔落脚便带兵直闯水西宣慰使司衙门，声音冷硬如冻土，“本官风闻，水西账目不清，赋税积欠。更闻宣慰使奢香夫人，身负‘白虎煞星’之说，恐非地方之福！”

“白虎煞星”四字被他咬得极重，恶意如针，刺穿官衙内外紧绷的空气，激起一片压抑私语。

此时的镇南侯府亦不平静。男主人周起杰奉旨北上协剿伪夏残余未归。府内，刘瑜和奢香刚出月子不久。正妻刘瑜需照料伤了元气、尚在调养的平妻奢香，还要看护两个襁褓中的幼儿——她亲生的周必贤与奢香所出的周必畅。马晔的到来让侯府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拿女子命格作伐，动摇其位，这马晔，当真下作！’周廷玉的意识泛起冷意。他灵魂深处，凤凰清光对此等阴损手段感到厌恶；相柳本源的那丝暴戾，却对即将到来的冲突隐现兴奋。

刘瑜强撑病体，在侍女搀扶下出面周旋。她身脸色苍白，眼神却沉静如水：“马佥事远道辛苦。只是初至任上便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来？水西账目，自有朝廷规制、户部稽核，按察使司若觉有疑，按章程办理便是，何须如此……急切？”

马晔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周夫人，下官奉皇命巡察地方，风闻其事，自当查证，以安圣心。”目光扫过奢香院落方向，意味深长，“至于那‘命格’之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奢香宣慰使先订婚霭翠，霭翠死，旧人尸骨未寒又嫁给你家周将军，还掌了水西重地，又引得周边不宁，难免引人揣测。下官也是为了地方安宁，不得不慎。”

这番话几乎将奢香隐秘伤痛公之于众，并盖上德行不端和“不祥”烙印。流言如毒藤，借马晔这阵“官宣”，在黔西北各寨子滋生蔓延。

侯府内，奢香闭门不出。听着侍女愤懑回报，她的指甲掐入掌心，留下泛白月牙痕。眸底是冰封的怒火与屈辱，更有被触及逆鳞般的决绝。

马晔动作可不止于流言。他暗中遣心腹，携重礼与许诺，分别联络播州宣慰使杨铿与思州宣慰使田仁智。

在播州宣慰使司华丽厅堂，马晔对面露犹疑的杨铿蛊惑：“杨宣慰，水西新主奢香，一介女流，根基未稳。其倚仗的周起杰又远在北疆。此乃天赐良机！若能联手除此患，水西丰腴之地，你我共分，岂不快哉？”

杨铿抚着短须，眼中贪婪与忌惮交织：“周起杰……此人不好惹。”

“怕他作甚？”马晔嗤笑，压低声音，“周起杰再能，岂敢违抗朝廷？不瞒杨宣慰，此次……亦是上面意思。”他指东北应天方向，“只要做成，将来西南，还不是你我说了算？况且，那奢香命犯煞星，克亲刑夫，乃不祥之人，除之，亦是替天行道。”

类似密谈，也在思州进行，只是许下利益份额不同。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传回镇南侯府。刘瑜与奢香在内室对坐，烛火映着两人同样凝重却坚定的面容。

“来者不善。”奢香声音低沉，带着产后未愈的沙哑，眼神锐利如刀，“马晔意在逼反水西，或借播州、思州之手除我，他好坐收渔利，甚至……一石二鸟，削弱侯爷。”

刘瑜点头，手指无意识划过桌面舆图：“离间计可用。立刻派人，将马晔许诺给播州、思州的不同条件，‘无意间’透露对方。让他们先自己猜忌。”她顿了顿，目光落沙溪河谷，“此地险要，可设伏兵。阿香，你熟悉地形，布防需你主持。”

没有犹豫推诿，两人迅速分工。刘瑜以其统筹之能，调度府库物资，安抚卫城民心，稳定后方；奢香则不顾身体虚弱，凭对水西山川地势的深刻了解，亲勘地形，布防调兵。她们像两张互补的弓，一张引而不发，稳固根基；一张蓄势待命，锋芒暗藏。

周廷玉“看”着这一切，意识微动。‘两位祖母，一静一动，一稳一锐。这应对，精准。’他仿佛能透过梦境，感受到那份危急关头的默契与决断。

数日后，播州兵马果然先动。杨铿亲率五千精锐，打“除妖氛”旗号，直扑水西边境，欲趁周起杰不在，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