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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九十九步（第1页）

阮今禾愣在原地。

确切地说，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般，浑身卸了力气，呆滞在原地。

思绪复杂，有点心虚又有点委屈，动了动唇，良久不知作何回应。

可沉默，也意味着默认。

殷珩冷笑：“你向来伶牙俐齿，如今怎么不反驳了？”

她双手掩在披风内，指节环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与忐忑不安的心一起浮动，却始终没开口说话。

偌大的殿厅，静得只能听见穿堂风声。

那凛冽冬风，好像也一瞬间拂过他的心口，带来冬日萧瑟之意。

“你之所以能贤惠大度，广开宫门迎入新人，除受亲辈压制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你心底没有孤，你不在乎，也就无所谓孤会与谁在一起。”

殷珩望着她，眼中无悲无喜：“你的心太坚硬了，像块冰冷的石头，孤用尽全力去捂，始终不能捂热。”

殿外隐露白光，缓缓倾入屋内，吹散了昏暗。

他站在原地，等待了三刻，都没能等到她的回应。耳听到她脚步轻挪，以为她要张口解释，立马用炽热眼神看去。

只要她给一个解释。

哪怕她说近日月色不好，才不愿意把心放到他身上。

他都愿意相信。

可是没有……

他等来的，是阮今禾永无止境的沉默。

她安静地望着大理石地面，保持恭敬站立的姿势，像个不曾开口说过话的哑巴，连一声喑哑气音，都未曾发出过。

殷珩深叹一口气，疲乏和无力之感，如同晨起寒露，浸染了他的全身。

他们之间，好像横跨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走了九十九步，她却连一步都不肯推进。

“阮阮，孤累了。”

破天荒头一回，他没有动怒，没有歇斯底里，没有逼吻她，只是得出这么一个无能为力的结论。

在战场上连熬三个通宵，跌落崖林靠着露水撑了五日，一时不察身中埋伏，背部和腹部连中数刀，种种心酸苦楚，都没有今日，让他觉得身心俱疲。

她的垂眸与沉默，似乎在默认，她从未爱过他。

阴影之中，阮今禾眼睫微震，听出这声言语中的疲乏，向来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太子，竟还会这样的一面。

殷珩缓步上前，抚过她的脸颊，深望了她许久，“孤不会再逼你了。”

“殿下，我……”

“你既要做好一宫主位，便将梁家女从哪来送哪去。太后口谕不会下发，你不必循规蹈矩，把皇姑的话当回事。恒楚未来的皇后，不必如此克已复礼。”

阮今禾咬住下唇，心口五味杂陈，泛出一股酸涩滋味。

他将她披在双肩的长发拢到身后，黑沉眸子里熄了所有光，声音低得快听不清：“回去歇息吧。”

她下意识抬眸看他，他却猛得转身，仓促间触及到他眸中一瞬而过的痛苦。

只是还没看清，入眼便只剩下明黄色背影。

他走出正厅，冷声下令：“把观音抬回慈宁宫去，传孤口谕，太子妃不需要费心供奉任何神明。”

“明白。”

暗鸦拱手作揖。

黑暗角落里窜出几个黑影暗卫，将通身剔透的送子观音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