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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别了童年（第8页）

“春苗，我这次回来，是要带你和弟弟走的。”妈妈一边把贵宝的几件干净衣服装进箱子里，一边说。

春苗在一旁逗弟弟玩，弟弟在吃妈妈从外地买回来的他从来没吃过的饼干。

“走？去哪里？爸爸来接我们吗？”

妈妈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妈妈接你去大城市上学……”

“那爸爸呢？”

“你放心，以后妈妈再也不离开你了。”

春苗一连问了两次关于爸爸的问题，妈妈都避而不答，还有她脸上阴郁的表情，让春苗有了不好的预感。

“爸爸不要我们了吗？”春苗忍不住继续问。

“爸爸怎么会不要我们呢？傻孩子。是你爸爸让我回来接你们的。”

春苗感到妈妈在撒谎，因为她说话的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春苗一眼。

妈妈接着说：“今晚你们得早点儿睡，明早五点多我们就得出发，先坐车到县城，然后再去市里的火车站，车票我都买好了。”

“怎么这么着急？奶奶知道吗？”

“我已经跟你奶奶说好了，你就放心吧，快点儿抱弟弟上床睡觉。”

妈妈装好了行李箱，看着春苗和弟弟都闭上了眼睛，才又悄悄地出了卧室，走到院子里。

春苗睡不着，又悄悄爬起来站在玻璃窗后面，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妈妈在院子里和奶奶说话。

妈妈的脸上仍有一团散不去的乌云。奶奶沉默不语，坐在小凳子上看也不看妈妈一眼。

“妈，我们明早就走。”

“走吧，都走吧，留我这个老太婆在这里慢慢等死。”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儿子的情况，你讲点儿理好不好？这件事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

“千错万错，都是我儿子的错，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春苗疑惑，爸爸到底犯了什么错？

妈妈接着说：“妈，谢谢你，帮我照顾春苗和贵宝，这些年你辛苦了，以后你也清闲清闲，过几天好日子吧！”说罢，妈妈把一沓钱塞进了奶奶的怀里，奶奶不要，又放回妈妈的手上。

两个人推来推去，最终奶奶拗不过妈妈，把钱收下了：“我给贵宝攒着。”

……

春苗后来听不见妈妈和奶奶的对话了，眼睛里一片晶莹，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春苗没有想到，自己忽然之间就要离开，仿佛一瞬间就让她变成了一个大人。不管她是否能够承受，生活就是这样毫不客气地安排好了。不管她对这个小镇、对这里的人、对这里的生活，有多么不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妈妈一起离开，去往未知的地方生活。

曾经那个盼望着长大的心愿，终于悄无声息地实现了。童年，在离别和孤独的洗礼中，成为永恒的记忆。

再见，童年！

春苗默念着，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院子里静悄悄的，妈妈和奶奶分别坐着，谁也不说话。

月亮也不说话，星星也不说话，夜晚和她们一起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