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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别了童年（第7页）

“正往回走呢。”青牛看见春苗一边跟他说话，一边迫不及待地蹲在了地上，用手摸索着，便问，“你在找什么？”

“手链，一串紫色的手链。”

青牛小心翼翼地从裤兜里取出手链，双手捧着：“是它吗？”

春苗惊喜地接过来，熟练地戴在了右手腕上：“这是子鹤送给我的，我一定要好好留着。”

青牛有点儿心酸，春苗把她们之间的友谊看得那么重要，而子鹤却不那么认为。春苗不过是子鹤熠熠生辉的参照物，没有春苗的黯淡，别人哪里会看到子鹤的光芒呢？

这个傻乎乎的姑娘，在月光下仰起小脸，捂着右眼，对花树说：“花树，谢谢你，一直守着我的手链，没有让它丢掉。”

青牛也仰起头，看着枯死的梧桐树，看着天空中的月亮，也看着月亮背后黑暗无边的天空。

春苗接着说：“也要谢谢青牛，是他帮我保管着呢。”

青牛说：“应该的。”

“青牛，你看，花树上的花多美，多白啊！”

“是啊，花树真美。”青牛看看梧桐树，又看看春苗，眼里的笑意渐渐融化了，化作一股暖流，流进他身体里的每一寸血管，他的脸颊红红的，十分滚烫。

“花树，你说话呀！你看青牛的样子，他今天多开心啊，他今天没有被人欺负，没有人打他骂他，他的心情好极了。”说罢，春苗又睁开眼看了看青牛，“你开心吗，青牛？”

“嗯，我开心。”

“花树，真好，青牛说他很开心，你听见了吗？真好！希望所有人每天都能开心，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花树沉默不语。

“喂，花树，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也许花树睡着了。我们回家吧，别打扰他了。”青牛说。

春苗听了青牛的话，默默地点点头，跟青牛一起往家走。青牛牵着牛，牛吃饱了，小牛走在大牛的旁边，悠悠闲闲的，他也不去刻意赶它们，任由它们自由自在地走着。

月色下，春苗的背影瘦瘦的，走在最前面，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一直拉到了青牛的身边，一直晃动着，晃动得青牛的脸颊越来越烫，越来越红。

6

镇上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人群中的春苗。她东瞅瞅西看看，心里、脑子里都空荡荡的，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其实感觉也不错。

奶奶让春苗去桥上等妈妈回来，春苗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望眼欲穿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不如去街上转转吧，春苗有点儿渴了，裤子口袋里装着两个一元的硬币，那是奶奶让她去买盐的时候剩下的，奶奶让她装着买零食，春苗却一直舍不得用，在口袋里一装就是好几个月。

春苗在桥头的小卖部买了一根雪糕，带巧克力脆皮的那种，在春苗看来，吃一根这种雪糕是很奢侈的事。还剩五毛钱，给弟弟买了三块糖。原本还差一毛，老板娘说：“算了，那天你奶奶卖给我南瓜，少收了我五毛钱。”

春苗一边吃雪糕，一边把买给弟弟的糖装进口袋里，又往石板桥上走。桥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就是不见妈妈的身影。

吃过午饭，春苗又来到桥头，这一次还带上了弟弟。

弟弟靠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拉着姐姐的手，和姐姐一起眺望着山峦之间的公路，那条没有尽头的公路。

桥头的洋槐树是这几年新栽的，枝叶不算繁茂，所以遮不住太多的阳光。春苗让弟弟坐在桥墩上，她跑到不远处的鱼塘边上，摘下了两片大荷叶，一片顶在自己头上，一片顶在弟弟头上。

“姐姐，这个帽子真凉快！”弟弟吐字不清地说。

“贵宝，你想妈妈吗？”

贵宝才几个月大，妈妈就离开了他，如今快三岁了，他才即将见到她。他摇摇头：“我想奶奶，我想姐姐。”

春苗恍然大悟，这么个小不点儿，他懂什么想不想啊，还不是每天只知道吃和玩，只知道哭和闹。春苗羡慕弟弟，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和她小时候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那样的日子就是天堂。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从县城通往梨花镇的班车才从桥上经过。

妈妈胖了一点儿，比起几年前，腰更圆了，脸更黑了，被太阳晒出了红红的斑。

“妈妈！”

仿佛是这一声叫喊，唤醒了春苗内心冰封已久的思念和孤独，此刻这些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妈妈拎着黑色的皮箱从车上下来，一把抱住了春苗和贵宝。妈妈的喉咙仿佛被火烧一样，干裂地痛，很久很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天晚上，妈妈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