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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彩虹桥癫道阻牛 车大佛寺强徒毁武馆（第4页）

当洪熙官受了一拳之际，已知癫道人必有第二下攻势，急向后一跃。癫道人之脚，在洪熙官之后掠过，洪熙官幸未被害。

癫道人见未得手，大喝一声，标马追上。洪文定在旁看见，勃然大怒，一个箭步，标上前来，把癫道人当头拦住，突发一拳，一个黑虎偷心之势，挥捶劈向癫道人心窝，攻势利害，拳风活活。癫道人大惊，急把左手一招，招住洪文定之拳，右手一个二龙争珠，欲插入洪文定之双眼。洪文定一个猛虎摇头，避过其手，飞起一只无影脚，向癫道人下阴打来。癫道人转马以避。

正在这时，牛精启、彭老九、范大岳等一班教头，见洪熙官战败，便大吼一声，一齐拥上演武厅来。吴勇、郑涛与四五门徒，急自军器架上，拔出刀剑，掩护着洪熙官，自厅后退即，且战且走，退入后花园中，从后门遁入大佛寺后之仙湖街内，向九曜石方面狂奔，奔赴惠爱街豆腐巷陆阿采武馆暂避。

牛精启追到惠爱接口，因街中皆属旗人所居，不敢入内，只得回头，奔回大佛寺来。洪文定尚与癫道人拳来脚往，杀到难解难分。牛精启等大喝一声，上前助战。洪文定大惊，施展轻功，耸身一跃，跳开二丈，跳落天阶。癫道人转身追来。洪文定再一跃，跳上天阶侧西廊瓦上。癫道人追到廊下，仰头望着，因其大肚腩，不擅轻功，无法跃上，只有眼光光望着洪文定立在瓦上。

牛精启等见洪熙官等已逃去，报仇之机会已到，便在演武厅上，大肆捣乱，把家俬什物，尽行打烂，连关帝像前之神灯，也一并打烂，取回以前被洪熙官所夺之狮头，且将洪熙官之醒狮，一并抬去，飞步出门，呼啸而逃。

洪文定立于瓦上，众寡不敌，不敢下来，只得拾取瓦片一大块，向准癫道人迎头掷下。癫道人见瓦片飞到，把头一顶，瓦片打中癫道人之头颅，砰崩一声，当堂粉碎。癫道人之头颅，固安然无恙也。

癫道人哈哈大笑曰：“少林小子，今日饶汝一次。明日再来与你算账，让你多活一晚，哈哈！”癫道人言罢，便偕牛精启等，扬长而去。

洪文定见癫道人等已去，始从瓦上跃下，返回演武厅上，只见家俬什物，尽行捣烂。最可怒者，乃为关帝神灯打毁，狮头搬去，招牌破开也。开设武馆，最重要乃此三件头，若有一件被人打烂，认为奇耻大辱之事，若不报复，争回面子，则此后声名扫地矣。

当下洪文定一见，怒火标起三千丈，急大喝一声：“此可忍，孰不可忍！”便奔入房内，欲取宝剑，则宝剑亦被掠夺去。

洪文定更怒，顺手执起地上遗下之单刀一把，怒气冲冲，飞奔而出。奔出大佛寺外，从大市街向西追赶。追到归德门外，遥见癫道人在前，一摇三摆，施施然行。洪文定飞步上前，大叫一声：“我打！”举起单刀，疾向癫道人后脑一刀，拚命劈落，以为此一刀，必把癫道人之头颅，砍为两边矣。

不料癫道人一闻刀风从后卷至，并不招架，亦不躲避，只运气于头，向上一顶。洪文定之单刀砍落，轰然一声，如砍石头。癫道人回身哈哈大笑曰：“少林小子，拿此豆腐刀来，只合切豆腐，看掌。”言未毕，一个箭步，运掌劈来。

洪文定急耸身一跃，跳出圈外，暗念此道人之头如铁一般坚硬，其必精于金钟罩、铁布衫之技矣。当年武当派领袖八臂哪咤冯道德，亦精此技。此技之死角，一在下部，为气功所运不到之地，若一脚打中，内功击破，必然要命。洪文定想既定，再标马冲上，先来一刀，向癫道人迎头砍到，欲扰乱癫道人之注意力也，然后疾飞一双洪家无影脚，向癫道人下部飞来。不料癫道人已不理头部，任由洪文定之刀砍落，一见其出脚，急坐马，一只千字手打落，疾如闪电。洪文定收脚不及，唉吔一声，被癫道人之掌削在脚骨上，剧痛非常，不敢恋战，忍痛反身便走，隐约闻得癫道人哈哈大笑。

洪文定不敢回头，拚命飞遁，奔回大佛寺，自视脚骨，只一片瘀黑，幸筋骨早经苦练，得以未断，乃取跌打药敷治。胡亚彪、周人杰二人仍未见回来也。洪文定挂念着洪熙官，腰部受伤，由吴勇、郑涛等掩护逃去，不知伤势如何，逃往何处，左右沉思，想及洪熙官从后门逃出仙湖街，此地距离豆腐巷陆馆最近，父亲殆必逃往陆阿采师叔馆中暂避无疑矣。

洪文定想既定，乃转往大佛寺东边禅房内，烦寺僧宇兆代为看守，并嘱如胡亚彪、周人杰回来，请其速往陆馆相会。宇兆和尚唯唯领命。洪文定乃从后门行出，忍痛而行，来到豆腐巷陆馆。

早有陆馆门徒上前相迎，告以洪师伯方来，现与陆师傅、吴师兄等方在房中也。洪文定急步而入。洪熙官方卧床中，陆阿采、吴勇、郑涛等，坐于床前，腰部已敷药，痛楚减少，睹洪文定来到，步履蹒跚，大惊，急问何事。

洪文定叹曰：“今日真倒霉，遇着个大肚道人，精于内功。儿之单刀无灵，乃转用脚，欲破其内功，不料反被其千字手削了一掌，幸脚骨未断耳。”

洪熙官曰：“现在武馆如何？”

洪文定曰：“已被毁一空矣，家俬什物，全部被打烂。最惨者，连神灯亦被粉碎，狮头被掠去，招牌也被破开也。”

洪熙官闻言，勃然大怒，大喝一声：“我呸！此乃我毕生奇耻大辱也。前者，白眉道人与冯道德等，与我作生死之斗争，尚未尝试过这样的侮辱我。今此大肚妖道，竟敢出此手段乎？此仇不报，我洪熙官之名扫地尽矣！文定，汝知此大肚道人，是何方人物？”

洪文定摇头曰：“不知也。儿但知此妖道，亦擅内功者。当时，儿上前与妖道接战，因彼等人多，儿即跃上廊瓦以避，妖道等无一人能随后跳上者。迨后妖道遁走，儿即衔尾追击，举刀猛砍其头。妖道竟然不躲避，且以头迎刀，轰然一声，如砍石头。儿因此知彼乃擅内功，但不懂轻身术耳。父亲之伤势如何？”

洪熙官曰：“妖道竟然不顾比武规矩，我第二拳未完，彼便乘我不备而击我腰。幸妖道之腹部气功虽好，而拳力颇弱，故我虽受伤，尚无大碍耳。敷药之后，痛楚已减。此妖道之内功，以我推测，不过如三师伯冯道德一般，只是金钟罩、铁布衫而已。”

洪文定曰：“是矣。当我飞脚打其下部之际，彼急以千字掌相迎。儿收脚不及，遂被其砍伤脚骨。由此观之，父亲之言不谬。妖道之内功乃金钟罩、铁布衫，故须掩藏下体。又因其手力颇弱，儿虽为其千字掌所击，亦只负轻伤而已。”

洪熙官曰：“为父此次为彼所伤，纯因性情太忠厚，误信妖道之言。我事后细思，妖道之技，除内功外，拳脚刀棍，必非我之敌。汝等不见我当初一拳，已将妖道打退数尺余？此乃妖道腰马虽稳，仍不及我拳力之大也。等二，妖道若然武技胜利，能抵挡我等拳者，彼必不再用阴谋暗算。此必妖道领略我第一拳后，知非我之敌手，遂出此手段耳。文定，汝先派人前往暗查此妖道之来历、姓名，回来告我。待我伤愈之后，我必报此仇。”

洪文定尚未答言，陆阿采曰：“洪师侄行动不便，不必劳动汝，待我派门徒前往侦查便是。”

洪熙官曰：“如此更妙。想当年，八臂哪咤冯道德，何尝不是亦精此技，白眉道人之内功，更高深一层，但皆败于我之拳脚下。今此妖道，不过金钟罩、铁布衫之末技而已，我自有法以破之也。”

陆阿采曰：“妖道偕牛精启等同来，是则必为牛精启等所请来。派人从牛精启等方面暗查，当知其详矣。余有一弟子，乃汉人，姓廖名桂，精明干练，家住移民市。命彼前往，一查便知。”

陆阿采言罢，乃命馆役往找廖桂来。阿桂闻得陆阿采相请，立即到来。陆阿采命彼前往暗查此大肚道人。阿桂领命而去。

是夜，洪熙官等，暂宿于陆阿采馆中。二鼓过后，胡亚彪、周人杰二人，始匆匆而来，先问洪熙官、洪文定二人安好，见二人只是轻伤，心始少安，与洪熙官等，谈及大肚道人之事。二人大怒，摩拳擦掌，誓必与之一拚，为少林洪家，争回面子。洪熙官命二人暂忍一时之气，俟查过妖道来历，伤势痊愈之后，再定计复仇。

是夜一宿无话。翌日清晨，陆阿采之门徒阿桂，奉命追查大肚道人之踪迹，问及移民市居民，皆谓常见此道人，手携葫芦瓜，招摇过市，嗜杯中物，日夜皆饮，但不知其来历，只知道道人似疯非疯，似癫非癫，人乃称之曰癫道人而已。又有人将癫道人以大肚腩顶牛车之事相告。廖阿桂一一默识于心，又潜往三元里墟内侦查。查得牛精启自为洪熙官杀败，即迁居于西村吕天云馆中，多日未有回来。廖阿桂再跟踪而到西村来，明查暗访，从吕天云门徒之口中，果然把癫道人之来龙去脉，查得清清楚楚，乃即返回陆馆。

洪熙官见廖阿桂回，急问：“廖师侄，此行结果如何？”

廖阿桂曰：“已查得矣。此道人为北方之游方道人，流荡江湖，向无定所，前在白云山白龙观内借住。其师侄彭老九，乃河南大基头之教头。牛精启等，与南海县幕僚王家甫，捕头方遇春、赵云桐等勾结，请此道人到来相助。此道人似疯非疯，似癫非癫，人乃称之曰癫道人。性嗜酒，日夜皆饮，现方居于西村吕天云馆中，与各人饮酒，间或同到谷埠花舫间赏月饮酒也。”

洪熙官笑曰：“此狗肉道人耳。有饮有食，不问是非黑白，胡乱恃强逞凶。我必挫之，以泄此恨。”

陆阿采曰：“洪师兄他日是否破其内功，而置彼于死地呢？”

洪熙官曰：“道人之罪，不致于死。若然杀之，有乖人道，天下英雄，皆谓我过于残酷矣。此道人不必杀之，我自有法以挫其威也。”

洪熙官言罢，即令胡亚彪、周人杰等，返回大佛寺武馆，把馆内烂家俬，收拾修正，粉饰过四周墙壁，但暂时关门，待取回狮头之后，方重张旗鼓。胡亚彪、周人杰二人，领命而去。洪熙官、洪文定父子，便在陆阿采馆中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