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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乞子尚知忧国,而百姓津津乐道、惯将行侠仗义挂在口中的武林中人,却畏畏缩缩不敢出面?”
“郭某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行侠仗义大多时候不必担忧身家性命,还能获得赞誉和优待,而为国、为抱负,轻易便能粉身碎骨?”
郭征无言以对。
“身负侠之一字,却只看小、不看大。”方柳淡淡陈述道,“江湖存在最初的原因,就是被这般思虑毁掉的。”
其实郭征做了这些年盟主,如何不知方柳所说之事。
如今的“侠义”二字,早不如当年纯粹。
否则当初的独行剑客也不会如此受人追捧——每个人都赞誉他,每个人都想成为他,每个人却都不愿成为他。
郭征叹了一口气:“反抗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这掉脑袋便也罢了,多少人心中实则畏惧皇权,根本无法跨出那一步。许多人都读过陈胜吴广揭竿起义,命途多舛时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真正敢于去做的又有几人?君权已经种在了众人心底。”
反抗是十分难的事。
“世道难安,上至权贵下至农家,都在等待被他人拯救。那么,谁是‘他人’?”方柳道,“如今明君已无指望,良臣亦是寥寥,若一味等他人拯救,大周也将变成后人口中的前朝。”
谁是他人?
郭征望进方柳琉璃般通透的眼眸中,似乎从他平静的神情中看出了几个字——“我们将会是。”
说到这里,方柳又下了一剂猛药:“武林盟前朝便已经存在,当时的第一武林盟主,为何将位置选在尚京边上,郭盟主可有想过?”
郭征大震:“因为那时……他们便想着谋反了。”
尽管谋的是前朝之反。
他曾在武林盟的书楼中看到过一些书籍,其中隐隐有提到过武林盟选址的缘由。料想是斗转星移,王朝更迭,后来人逐渐忘记了这些事。
见郭征顿悟,方柳悠然小酌一口清酒,而后飘飘然道:“郭盟主,您当初劫牢房的时候,为的是什么?”
能为什么?
为报恩,为救人,更因为不服官场腐败、朝廷勾结。但他们不曾试图改变,所以良善忠坚的闻家满门都去了,未知的角落更有千千万万人死于非命,而他们只能蒙着脸才得以救出一个闻行道。
及至此时,郭征终于苦笑一声:“方庄主不必再说。如今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希望你们完成我辈不敢完成的事。”
“郭盟主言重了。”
“看来方庄主对大周朝……”
不等他说完方柳便开口打断:“郭盟主错了,方某对大周朝无甚归属感,只在意脚下这方土地与土地上的百姓。”
纵观历史长河,总要大乱才能大治。以往朝代更迭死了多少平民百姓,血染红城墙也是常事。
与其等待大乱到来,不如在那之前肃清朝堂整顿皇权,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况且,朝廷其实早就对江湖中人万分警惕,时刻都欲拔除我们这些眼中钉,只是不知道如何下手罢了。正如赈灾银一事,只要有机会他们便会借题发挥。”方柳轻描淡写道,“再者,郭盟主如此心系闻大侠,将其视若亲子,想必也知晓闻大侠私下所做之事。闻大侠行事果决,有勇有谋,故而能避开朝廷耳目,但朝廷果真不知他真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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