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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来打杂的吧（第1页）

他拧开自己的水壶，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然后一边走向球场，一边把球从胳膊下拎出来，左右手轮换拍击，球声在空荡的馆里回响。

他喜欢这种安静的声音，像心跳，像呼吸，也像他一次次命中篮筐之后，唇齿之间留下的那一点点甘甜。

而那瓶水，仍旧握在他手中。

那是苏盘。

他的头发略长，额前垂着几缕汗湿的碎发，脸色苍白，眼神却如同猎鹰一般锐利。他的背影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与坚持。此刻，风吹动他宽大的球衣，在落日的光辉里，他像是一尊尚未被发现的雕像。

他从来不属于这座城市的中心。家庭普通，成绩中下，没有名气，没有背景，没有任何人会对他有更多期待。他活在边缘，默默无闻。可他心中藏着一团火，那团火烧得他骨头发烫，烧得他每一个夜晚都睡不安稳。他喜欢篮球，不，是疯了一般地热爱。他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也从未进过校队。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拿着那颗陈旧的篮球跑到球场；放学后再独自练到天黑。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只为再多投进一个球，再跑快一点。

“啪！”球落入篮筐的声音打破了傍晚的寂静。苏盘站在原地，呼吸微沉，额头汗水滴在球场上，瞬间被风吹干。他站了一会儿，又捡起球，走到球场另一边。

他开始加速奔跑，左切、右突，急停、后仰，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像是经过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雕琢。他的脚步极快，球在他手中仿佛粘着，停、转、突、投，像流水行云一般。可这一切，没人看见。至少他以为是没人看见。

在球场远处一辆老旧的银灰色面包车里，一双眼睛透过车窗，静静地注视着这个少年。他手里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香烟，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略显稀疏，眼神深邃。他是某所中学篮球队的教练，被球员称作“疯老杨”。

疯老杨向来不信天赋，他认为篮球是血、是骨、是刻进灵魂里的东西。他看过太多天赋卓绝的孩子昙花一现，也见过太多“平庸之辈”咬牙坚持最终成材。可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苏盘这样的少年了。

那个身影在暮色中反复冲击着篮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一个解释。他每一次起跳都像是在和命运拼命，每一次落地都如打破束缚的呐喊。那种孤独，那种对抗全世界的绝望与倔强，像是一种沉默的呐喊。

“这个孩子，疯得很。”疯老杨喃喃自语。

第二天，苏盘像往常一样来到球场。阳光明亮，天边浮着几朵淡云。他还未来得及投出第一球，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

苏盘转过头，看见那个陌生的中年人。他身穿一件褪色的训练服，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篮球的袋子，满脸风霜。

“苏盘。”他声音平静，带着一丝警惕。

“我是某中学篮球队的教练，姓杨。”疯老杨露出一个不苟言笑的表情，“我昨晚看到你打球。不错。”

苏盘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来恶作剧的。他习惯了被忽略，习惯了在球场上做一个“透明人”。突然被注意，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想打比赛吗？”疯老杨继续道，眼神锋利如刀，“真正的比赛，不是这种自己跟自己过家家的游戏。”

苏盘的喉结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

疯老杨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将那袋篮球扔到地上，“来，和我打一对一。如果你能赢我一个球，我就带你进队。”

苏盘看着地上的篮球，一时间愣住。他从没和真正的教练打过球，更别说是跟成年人。但他没有退缩，他知道，这是他一直等待的机会。

两人对峙在球场中央，四周依旧空无一人，只有风从树梢滑落，吹起一地枯叶。

第一球，苏盘先攻。他一上手就感受到对方的压迫性防守，像一堵铁墙挡在面前。他几次试图突破都被拦下，最终只能仓促出手，球砸在篮筐边缘弹了出去。

疯老杨控球，动作简单却极具效率。他以最基本的运球节奏带动重心，一转身便突破了苏盘，轻松上篮得手。

“再来。”疯老杨扔回篮球，神色淡然。

苏盘不甘心，他知道这不是体力的问题，而是经验与判断力的差距。他开始调整节奏，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用自己的步伐拖慢节奏，用假动作撕裂防线。他在观察，在适应。

第三次进攻时，他用一个假转身晃开一步空间，后仰跳投，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疯老杨点头，神情里第一次浮现出认可。

“你打球，不是靠身体，而是靠心。”他说，“但心不够狠，是赢不了球的。”

那一刻，苏盘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比赛”。这不是孤芳自赏的舞台，不是给自己表演的剧场，而是战场，是猎场。

接下来的日子，苏盘开始进入校队。他不是正式成员，只是一个临时加入的“边缘人”。没有编号，没有名额，没有上场机会。他只是默默地跟着训练，背着水桶捡球，擦地板，帮别人按摩膝盖。

没有人重视他，甚至有人嘲笑他。

“你是来打杂的吧？哈哈。”

“教练可能是喝醉了才带你进来的。”

“看你瘦得跟根竹竿似的，打什么球？”

苏盘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训练。他每天都比别人早到一个小时，晚走一个小时。他观察每一个队员的打法，琢磨他们的节奏，试着去模仿、去理解。他在每一次球员受伤、缺席时主动请缨做替补。在队友们不屑的目光中，他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教练布置的任务。

他不再是孤独地练球，他正在和命运搏斗。他知道，只有足够拼命，他才能站到属于他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