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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他,是林中一枝桃花,栽种桃树的男人手指缱绻抚过花瓣,又视如敝屣将它弃之泥土。
腐烂吧,在泥中碾碎花汁,残败的落花化为春泥,供养枝头含苞的花蕾。
“清醒!”一声厉呵惊醒了迷梦,美丽的假象碎裂,露出狰狞的蛛网。
分出的神识被外力强行截断,精神阵痛,元婴修士如梦初醒,恐惧地望向无害的桃花。
粉雾贪婪地吞吃了被黏住的神识,依依不舍地吞吐雾气,呼唤不知死活的蚊蝇再入网中。
幻觉消失后,元婴修士突然觉得神经一抽一抽地疼,整个人疲惫不堪,像被人强行吸走了精力。
他的外表没有丝毫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以往充沛的精力变为一汪干枯的泉水,能够蔓延半个城市的神识变得连跨越院墙都无比艰难。
“多少人曾像你这般,被桃林瘴气迷了心智,一步步走进迷雾重重的十里桃源,变为花肥。”
拟凤道君将桃枝挪远了些:“世人皆知十里桃源主人的桃枝能蒙蔽天机替人续命,无数人贪婪觊觎,可为什么流落在外的桃枝寥寥无几?”
元婴修士一怔:“难道……”
“没错。”拟凤道君压低声音,“桃枝的消息是十里桃源主人亲自放出去的。他言院中桃树众多,一人浇灌累得慌,若他人愿以身饲之,也可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春天种下一株桃树,来年收获满地死尸。
腐烂的花瓣和堆积的枯枝下,是更柔软更黑暗的恶意。
“只以神识触碰还有得救。”拟凤道君叮嘱道,“若你徒手碰之,只能在生命最后的尽头,祈祷自己来世别转生成肥料了。”
为首元婴牢牢记住了这个教训。
是以他厉声喝斥不知死活的两位同伴,只与宿回云和伽野缠斗,五人不约而同拉扯战局远离令梨。
令梨孤独寂寞冷,无趣地低头摆弄花瓣。
她的指尖拨过花瓣软软的前端,又顺着轨迹拨回去,花蕊间的金粉簌簌抖落,仿佛在控诉捧花使者的肆意摆弄。
令梨嗅了嗅指尖染上的桃香,抬头看了眼排挤她的战场。
宿回云和伽野的配合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没有配合。
他们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合,彼此看对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能捏着鼻子合作全靠令梨牵线拉桥。
剑修多独狼,宿回云的剑光不分彼此很正常,伽野明明不是剑修,也没有丁点儿团队意识。
他缠绕在小臂上的骨链吞吐暗色的雾气,一呼一吸间仿佛藏匿着一双金色的兽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眼前的一切。
伽野的所作所为如果由外人评价,只能说残忍。
他天生有玩弄猎物的恶劣品格,面对敌人的时候几乎看不到丝毫人性,只有兽类劣根性的残酷与暴虐。
和伽野缠斗的元婴眼中已有退却之意,他被疯狂震慑,被暴戾恐吓,握着法器的手因无解的疼痛抽搐痉挛。
少年金色的眼眸笑意渐深,血色在他漂亮的兽瞳中漫天遍野。
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满意,像只咬得猎物血肉模糊却视之为玩乐的猫。
很难想象,这人曾乖乖趴在桌上任由少女冰凉的手指捏住猫耳尖尖的绒毛揉动,长长的尾巴因不习惯而左摇右摆,最后软趴趴地缠住女孩子的脚踝。
飞溅的血液染红了林间枯枝。
伽野餍足地舔了舔指甲上滴答的血肉。
元婴连血肉里都满含灵气,是以有妖族热衷于狩猎人修,剥皮抽骨后生吞下肚。
伽野对过度野蛮原始的进食兴趣缺缺,但掠食者的血脉始终存在于他身上,偶尔尝一星半点,也别具趣味。
“别走啊。”伽野看向和他拉开距离的元婴修士,语气颇为不解,“来截杀我不是你自己的决定吗,跑什么?”
“决定三打一的时候不心虚,如今怎么一副怕极的样子?”他绕了绕小臂上的骨链,极不赞同地说,“拟凤道君没教过你们吗?做事要有始有终。”
又是一道撕裂的伤口,元婴修士闷哼一声,朝同伴的方向飞速退去。
他来之前不是这样听说的!
拟凤道君说得清清楚楚,宿回云和风云会魁首都是他们一伙的人,五打一的局面稳稳妥妥。
即使两人袖手旁观,三个元婴围攻一个元婴,胜算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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