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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的一个聚会,居然冲出来个砸场子的,看眼前少年年纪不大,可是气势却是很足。
在座的童生们顿时坐不住了,有打头的人摇着扇子冷笑,道:“可笑之人?谁可笑,兄台这话是什么意思?”
带着徐谦来这里的张生顿时冷汗直流,他只是想和徐谦搞好关系混口饭吃而已,哪知道这家伙这么不识趣,张生几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生怕被人记起自己和徐谦有什么关系。
徐谦朗声道:“诸位尽都是读书人,说的是圣人道理,笔下立的是圣人之言,却是左一个功名、右一个揣摩知府之意,岂不可笑?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读书人不谈仁义,却是每日虚度光阴,只想着如何功名在身,岂不可笑?府试在即,尔等不思量用心揣摩经书,却是投机取巧,专事揣摩上意,这难道还不可笑?我原以为你们都是雅人,才来这里听一听诸位高见,不成想,尔等口中所言尽都是这等俗不可耐之事,真是贻笑大方。国家开科举,欲访贤达治天下,不成想苏杭文鼎之地尽都是这等贪图名利而不择手段之人,我不但觉得可笑,更觉得可叹,可叹国朝养士百二十年,竟无人知道礼义廉耻四字。”
所有人都呆住了。
整个会堂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大家或惊愕,或不知所措,或愤怒地看着徐谦,很显然,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不曾想到,居然有人敢在这儿把所有人都痛骂一遍。
此时已不再是几十年前,随着思想开放,读书人早就没了满口仁义的兴致,有些世俗的话在公众场合说出也不算什么伤大雅的事,结果惹来这么一个‘食古不化’的家伙,居然跑来踩场子。
“你……你……”有人勃然大怒,想要反驳,可是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读书人嘛,你跟我讲无耻,我也跟你讲无耻,可是突然有人跳出来跟你讲圣贤,跟你说大道理,难道还能用大道理去破他?破倒是能破,可问题在于方才大家所谈论的,确实市侩了一些。
“哼,你们这些人竟然也能过童试进县学,实在令人失望,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告辞!”
徐谦这一刻孔圣人、孟圣人附体,说话铿锵有力,竟有几分上古君子之风。
他旋身要走,先前说话的人冷笑:“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徐谦微微一笑,潇洒地道:“鄙人姓徐,单名一个谦字。”说罢又是长叹道:“世人都晓读书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读书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话音落下,人已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大帮子人目瞪口呆。
“他就是徐谦?”
“不是这个徐谦,还有哪个徐谦?此人真是张狂。”
“他凭什么嘲笑我等?我等不过是取巧,他却是勾结官府、科举舞弊,这等人最是可恨。”
一群人恼羞成怒,都不禁纷纷大骂。
可是也有一些人默然无语,心里在想:“此人便是徐谦?都说这徐谦是考试作弊的小人,可是今日看他的样子虽是张狂了一些,却也未必像个为了功名不择手段之人,莫非是流言有误?”
方才徐谦的表现过于张狂,几乎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遍,本来按理说,一个人若是做贼心虚,又岂会说出这等话出来?
又有人不忿道:“你看看他临末时做的那诗,连打油诗都不如,真真可笑,就凭他也配教训我等。”
“是极,那东西诗不像诗,词不像词,只有山野樵夫才会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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