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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蓝只是说出来,但并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应该被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有拿出那把新买的推子,让丁煜坐在镜子前面,悉心帮着理发,她很专注,尽力做好每个细节,边边角角的地方也不会感觉浪费时间,她悉心观察丁煜的每一根毫毛,推到后脑部分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一根白发。
她有些愣神,记得好像是昨天还是今天,她站在后面看着丁煜,并没发现这个突兀出现的毛发。
“有白头发了,我帮你薅下来?”
“薅一根,长十根,留着吧…”丁煜轻轻回了一句。
有些话他没办法表达出来,只能憋在心里,他不知道天地间有没有因果循环的现世报,在这条路上走的时间越长,内心的罪恶感就会越多,貌似在滨海的时候还没有感觉,这次回到惠南开始,在自己身边谈笑风生的兄弟眨眼间倒下,以前遥不可及的目标轰然倒塌。
有时候他会在黑夜里望着自己的手,算一算这双手上面究竟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时至今日,他还记得电视里说过的一句台词:你见过上百万人的战场么?你知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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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经历过,也想不出来,但是现在闭眼的时候,会发现眼前是红色。
在刘一水倒下的时候他有些感慨,白云苍狗沧海桑田,今天跪在地上的老万,又在自己面前倒下,他非但没有报仇之后的快感,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这不是娇气。
从他设计自己进检察院开始,就打算退出这个圈子,再也不回来,那时可能是单纯的心累,不想在理会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是心累,而是在心里呈现出一种病态。
人类发展从最开始的刀耕火种,打斗也都是砖块树枝,再到封建社会刀枪剑戟,再到工业社会的长枪短跑,然后是当下信息社会的核武器。
杀伤力在逐渐增大,每场战争的伤亡也越来越大。
他能在自己身上找到缩影,小学打架可能是谁嗓门大谁厉害,中学就开始拎凳腿砖块,到大学的时候就动刀了,走入社会学会往里捅,而现在就必须得给人弄死。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得直白、粗鲁和野蛮。
他曾以为自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没想到做起事来能如此杀伐果断,这不是他想要的样子,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时至今日:双手滴血,就是他的样子。
然而,丁煜的疲态只是他个人表现,惠南的这场战争,他只能代表自己,况且有梦涵的牵扯,让他无法从漩涡里逃出去。
其他的零部件也不会因为他的主观臆想而停止不前,就像齿轮都咬在一起,别人都在动,他也得被动的动。
如果问丁煜现在最想说什么,他会用一句话表达:社会路,是一条不归路,没办法停滞不前,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前面是深沟巨壑或是波浪滔天,但绝对不会是康庄大道。
“好了…”诗蓝把推子关掉,绕到丁煜面前,看了看。
丁煜一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自拔…
另一边。
惠南市现在明面上的势力还剩下彭老大,对于一个老头子来说,熬夜是最折磨的,可他在沙发上坐到天亮,身旁没有人孤零零的,自从刘一水死后他就日渐消瘦,时至今日,和刘一水的身材已经差不多,皮包骨,干瘪小老头。
老万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他耳中,有些东西是无法在短时间诶弥补的,只能靠年龄的增长和阅历增加,相比较丁煜的疲态和尚垠的反常而言,他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刀口舔血的日子他活过,彻夜无眠的夜晚也睡过。
不能说心如磐石,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改变自己。
他现在思考的事只有两个字:合同。
老万在临死前的行踪已经被他调出来,能去机场就说明他背后的主子让他走,而让他走的前提是,合同已经交到主子手里。
最为难的是他无法联系上那个主子。
他还在想自己的处境问题,丁煜和尚垠至少在短时间内、没有极大干扰的情况下不可能反目成仇,那就证明自己势单力薄。
如果这两个人,和那个主子联系到一起,自己该怎么办?
他不想像刘一水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就必须把一切问题都想清楚,每一条后路都规划好,这对他来说要废很多脑细胞。
“布咕…”
窗外传来一声鸟叫。
坐了一宿的彭老大这才木然转过头,看向窗外发现天已经亮了,外面的树枝上正有一只布谷鸟在叫,它翘着尾巴,谨慎的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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