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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下没忍住,唇角里漏出个笑音,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早就发现了,她那张脸倒还像那么回事,可耳朵红通通的,眼睛也不敢瞧他。她心里慌得很,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强势。
大约被他的反应打击到了,她虎着脸松开手,赶人:“你走。赶紧走!”
他将笑憋回去,好了好些功夫安抚她,总算把她炸起的毛又顺了回去。两个人窝在床上,脸对着脸,手抵着手,亲昵地说着话。
“你以前没失眠过?”她问。
“只有一次。”
“那时是怎么解决的?”
“找了一个人帮忙。”
“谁?”
“尼尔。”
“阿提肯?他还懂这个?他用了什么办法?”
“唔,他是个造梦师嘛。”
“嗯。”
“我让他给我造了一个梦,放进我脑子里,然后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低头想了想,叹口气,“那一定是很好的梦了。”
他凝视她,微微一笑:“嗯,是好梦。”
那真是一个很美的梦。梦里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像现实里那样,被子弹贯穿额头,冰冷冷地躺在地上。
“原来阿提肯那时说他是‘造梦师’,是这个意思。”她若有所思,“下次见到他,让他也给我造个梦好了。”
他来了点兴趣:“你想要什么样的梦?”
“嗯……当一只虎皮鹦鹉。”
“……为什么是鹦鹉?”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其实白头翁或信天游也可以,我听说鸟类能看到比人类更多的颜色。”
“它们是四色视。”
“嗯。”
“……只是这样?不想试试更有趣的梦吗?”
“这个梦就很有趣啊。”她说得理所当然,“一般人哪有机会当一次虎皮鹦鹉?我要从巴西利亚一直飞到里约热内卢!”
……这样随意自然的态度,仿佛在说她对现实已经十足满意,所以“美梦”对她而言只是一项别致的消遣,有它锦上添花,没有它,她也轻松自在。
这样很好。他曾经遭受的,他但愿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希望她永远不会和他有相同经历,永远不必体会他那时的绝望。
只是,偶尔也会感到不甘。他一生都习惯站在至高点,习惯对别人发号施令,习惯掌握主动权,然而从遇到她的那天开始,他们之间似乎就一直都是她占上风,她主导局面,他被动接受。她死后他为她碧落黄泉,但倘若遭遇不测的人是他呢?
这种想法不止一次在脑中掠过,因此他格外享受她对他的紧张。她是这样的人,为了简妮敢和尸王正面对上,为了小楼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超高级晶核,甚至连大武都能得到她的另眼相待。她明明可以很慷慨,却偏偏在对待自己正牌男友的时候,吝啬得不可思议,既舍不得用吻亲近他,又舍不得说些情话哄他,交往到现在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给过他。
这个小气得要命的女人,只有那种时候,她才顾不上掩饰,将所有情绪都摊给他看。
这里是她的房间。他们现在靠得很近。鼻端萦绕的全是她甜美的气味,喉咙有些干涩……他清楚自己正在渴望什么。心里的兽低语着,将她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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