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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外有强敌,内有悍弟,父王且健在。说句私心话,杨难敌还不知道自己氐王继承人的位置,能不能做的稳,甚至能不能有的坐。他今年也有二十六岁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正式登上氐王的宝座,心中煎熬焦急,此时见杨轲不日就要离开麾下,便终于忍不住出言探询。
杨轲微笑道:“大王子的运势,不用卜卦,我一望面相便知,将来必是一国之主,无需多虑。”
“……可当真!”
“杨某虽不是那出家人,也从不打诳语,大王子但且宽心便是。”
杨难敌大喜,脱口便又追问道:“那我何时能做这一国之主?”
杨轲闻言,面色一变,退开拱手道:“此非人子所宜问话,恕在下不能回答。”
杨茂搜如今仍然在位,杨难敌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做氐王,便是等于在问杨茂搜什么时候会死。这样的问题,对于自小接受忠孝仁义教育的杨轲来说,已经有些悖逆了。而且身为王子,却有意探询占卜君父的死期,传出去怕是轻者便会便废黜,重者当即赐死。
杨难敌话一离嘴,便陡然醒悟祸从口出。心中立时惶急惊惧,奈何覆水难收。他眼中寒芒四射,四下扫视,杨轲长身垂首而立,之前沏茶的侍女正用惊慌的眼神偷看他,目光相视忙又低下头去。
杨难敌杀机大起,心念电转,仓啷一声便拔出刀来,两步便拦在侍女身前。那侍女也是个聪慧之人,晓得天降横祸,大王子无意说了极为悖逆的话,此刻竟要来杀她灭口。侍女骇得面无人色,两腿不停打颤,再也站立不住,瘫软在地,结结巴巴道:“大,大王子,我什么也没,没听见,饶了我吧。”
她既这样说,更表明了她不仅什么都听见了,而且什么都听懂了。杨难敌哪里再与她啰嗦,手中刀噗得便扎进了侍女的胸口。
侍女惨叫一声,双手死死抓住露在体外的刀刃,鲜血淋漓。侍女清秀迷离的双眼中,流出了凄婉的泪水,她抖索了片刻,终于不支软倒在地,无声的死去。
杨轲心中如棒打锤敲,震颤不已。他沉重的叹息了一声,不忍再看,转过身去面向堂外。他虽然心中也很是吃惊害怕,但知道杨难敌即算再想杀人灭口,也断断不会在此时要他性命,即将去西和城,杨难敌还要指望杨轲从中多多斡旋,达成和解之功。
“来啊!此女竟敢在我面前放肆无礼,我已杀之。念她从前服侍有劳,拖下去葬了吧。”
杨难敌面色如常,对闻声冲进来的卫兵大声言道。
一个侍女,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王子面前放肆。卫兵们心中疑惑,但怎可能多嘴询问,大王子既如此说,便如此做,几人三下五除二,简单清理了一番,抬着侍女的尸体,躬身退出去了。
“吁……”
杨难敌一动不动,看着卫兵们消失在门外,才长长了出了一口气。他口干舌燥,抓起水杯一饮而尽,才惊觉身上已是冷汗涔涔,湿透中衣。
大堂里静悄悄的,透着一阵难堪的沉默。
片刻,杨难敌恢复了常色,他慢慢来到杨轲身前,恳切道:“此乃不得已而为之。我身份特殊,处境艰难,时时都要小心谨慎,不能给人落下把柄,先生多多体谅。”
杨轲转过身来,目中满是怆然,却淡淡道:“非常人行非常事。此中道理,我亦了然。大王子心思缜密,行事有枭雄气势,日后还怕坐不稳一国之主的位子吗?”
杀杨轲灭口!这样的念头,在杨难敌脑中反复跳荡,权衡半晌,才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强笑道:“先生说笑了。此事不提也罢。咱们现一同去看看,要是都准备差不多了,干脆就出发,争取早日将和谈大事办妥。”
杨轲无言,随着杨难敌便走出堂外。抬眼望去,阴晦的天空上,光怪陆离的流云奔涌,飘荡不定,瞬息变幻,便如人生境遇般,不可捉摸。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空疾射而出,牢牢地钉在了一百五十步外的箭垛上,校场监箭官儿远远的唱道:“正中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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