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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是不可靠的。教皇想。在旁人无从得见的幻境中,它说不定会织入多少危险的东西。
与其承受这风险,不如寻求其他方法。抹消人记忆的魔法存在,操控人精神的魔法也存在,只是全部危险且不可控。
——最多只是将她的心智抹去而已。
如同地牢里那些被用于实验的囚徒,再如何桀骜不驯的劣徒也会变成神脚边温顺的绵羊。只需要小心地施用一点,而后他的艾西又会回来。
笑着的,愉快的,眼里只看得见他的。
教皇踏上螺旋向上的楼梯,一路走入寝宫中。
艾西熟睡在床帏后。教皇掀开帘幕,看见她安静的睡脸,浓密的长发散开在枕头上,呼吸轻盈起伏。
因为怀孕带来的嗜睡和加在茶中安神的草药,她这些日子总是睡得很沉。
教皇脱下外袍,随手丢弃在地毯上。他来到床上,填满羽绒的软垫微微凹陷下去。教皇进入被中,从后面拥住她。
怀中的身体温热绵软,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血液在皮肤下流动。那是活生生的躯体,不是粘有她气味的衣物或是其他。
怀中的人动了动。
圣子的怀抱总是冰冷,他的血液里流淌有最纯粹的光明,但他的皮肤是凉的。艾西在这冷意里醒过来。
她醒了,教皇知道她醒了,将她抱得更紧一些,紧到身躯严丝合缝地相贴,心跳都快融成一个。
从前——不能算是太久的从前,当他深夜才回到这里,艾西也总是会被他的怀抱冻醒。但她仍然会靠过来,将额头抵在他胸口,蜷缩进他怀里,有时抬起头亲一下他的下巴,接着继续睡去。
现在艾西在他怀里僵硬着,呼吸都放缓。
她手上留着希欧多尔画下的符咒,粗糙且简陋的魔法,当她握住拳头时那符咒就会在她掌心里发热。
比如此时。
那小小的魔法波动逃不过莫尔的感知,在骑士将它画上去的时候,他依旧已经知道了。那么脆弱的法阵,随手就能被抹去。
他握住艾西的手,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手指摊开,和她十指相扣。
怀中的身体紧绷起来。
艾西不再带着那枚碍眼的戒指,她找了条结实的绳子将戒指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平日便藏在衣服里,像是怕他看见会生气。
看不见是好事,但一想到来自希欧多尔的戒指一直贴着她的皮肤沾染她的体温,就令教皇无比厌恶。
她的小腹已有了可感知的隆起,留着他人血脉的胎儿寄生在她的腹中。
“我不该让你独自离开我身边。”莫尔声音沉沉地说,“我本该和你一起去。”
他的呼吸落在艾西颈窝里,拥抱她的双臂逐渐收拢。
那孩子仍很小,叁个多月,并不多么显怀。平时藏在布料下,只有当掌心贴在肚皮上,方可透过衣料察觉到那不甚明显的弧度。
按照医师的说法,胎儿会在四个月后逐渐显露。
怀孕是件苦差事,孕吐、敏感、乏力,日渐变大的腹部和日益减少的精力。
这些无可避免的苦头全是因为那地牢中的罪人。
不能将它取出来,取出来同样伤身。何况艾西珍惜这块肉,珍惜得像自己的孩子。
她一早期待有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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