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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林延潮说得斩钉截铁,以及他放在一边的乌纱帽,在场之人都是肃然。
连张居正也没想到林延潮居然如此与他讲话,为了证明黄河大旱之事,他居然以辞官相抵。
张居正露出凝重的神色,他的脸上怒色一抹而过,但他并非全然动怒,若是林延潮说得是真的,朝廷提前防旱,那么可以将损失减少到最小,还能让几十万百姓活命,那林延潮就对社稷立下大功了。
张居正也不由露出几分认真之色来。
张居正对一旁潘季驯问道:“时良,你看林中允所言是否有道理?”
若是平常张居正这么问潘季驯,潘季驯断然是想也不想就否定了。总有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喜欢在老前辈面前卖弄自己的知识,岂不知这就是班门弄斧。大家都是过来人,对方那点小心思自己怎么不知道。
所以林延潮在他面前大发阙词,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但此刻张居正亲口过问自己,有那么几分郑重的意思,这不仅涉及到黄河沿岸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而且还涉及一名正六品官的乌纱帽。
林延潮敢以自己的官位作保,那么他的信心是从何而来呢?
饶是潘季驯这一刻也必须慎重,向张居正道:“元辅,我不敢轻易下断言,请允我查历年黄河水情,再就此事答复!今年若有旱情也需七八月方能得知”
张居正点点头,扫了林延潮一眼道:“你既是用官位作保,若今年有旱情也就罢了,不仅无过,而且有功,但若是年景风调雨顺,你就回家种田吧!”
说完张居正重重一拂袖,踱步林延潮面前经过。
归中书,董中书二人都是紧随着张居正,皆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离去。
林延潮向潘季驯拜谢道:“下官谢制台!”
潘季驯则是避开不敢受林延潮这一拜,而是道:“我这可不是帮你,只是秉公为之,你好自为之才是。”
说完潘季驯也是走出堂房。
其余人都走了,申时行上前搀林延潮道:“起来吧,别人都走了。”
林延潮起身后,向申时行行礼,一脸惭愧道:“弟子愧对恩师的一番栽培了。”
林延潮对申时行的惭愧才是真的,他为了自己谋日讲官必是费了不少心力,但这一番被自己搞砸了。
申时行笑了笑,拍着林延潮肩膀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已至此了,多说无益。”
林延潮见申时行没有怪罪他,心底对他更是愧疚当下道:“恩师,弟子惭愧,是一时太冲动了。”
申时行道:“延潮,你若真觉得黄河河清,乃是大旱之预,何不与我说,再让为师与元辅进言,如此比你直言进谏不是好上十倍。”
林延潮道:“恩师,此乃是犯颜直谏,很可能因此得罪元辅,弟子一人为之就好,怎能连累恩师呢?”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既是明白犯颜直谏,但又为何一定要说呢?你难道不知,开罪了元辅,以后官途都没了吗?”
没错,自己的业师林烃就是得罪了张居正被罢的官。
但不止林烃,王锡爵,沈一贯那么多因开罪张居正,而被罢免的官员,后来在张居正倒台后,都以加官进爵,反而是努力巴结他的人,两年后都被皇帝拉了清单,怎么会说官途都没了。
自己的大腿又不是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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