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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五砚的话,沈瑞已经待不住。张永是御前大太监,奉旨出差身边也带着若干锦衣卫,都轮到他亲手对敌,可见昨晚的凶险。
想到这里,沈瑞对沈瑾道:“大哥先照应这边,我去迎迎老师。”
沈瑾眼见沈瑞神色紧张,眼神难掩担忧,知晓他与王守仁师生情深,定是担心昨晚的事,点头道:“代我问王大人好,若是王大人车马劳顿不舒坦,改日再来祭拜再是。”
沈瑞点点头,招呼着五砚离开。
五砚好奇道:“老爷巳时才过来,现在才晨初,师兄去哪里迎?”
沈瑞道:“昨晚贼人进衙门时,你见了没有?”
五砚闻言摸着后脑勺,讪讪道:“老爷打发我在别的院子睡,我本想要熬着看热闹,可不知怎么睡着了……不过我早上问了张公公身边的林大哥,打听得清清楚楚,半点都没漏呢。”
果不其然,五砚不知昨夜凶险。他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就是跟人打听,旁人也是捡着能说的说。
沈瑞没有再废话,叫人套了马车,与五砚一起前往知府衙门。
五砚依旧混沌,咋舌道:“这马车倒是宽敞,看着倒是比知府衙门的体面。”
沈瑞看着这马车有些眼熟,只是记忆有些模糊,并不是他自己的回忆,而是在小沈瑞的记忆中。
原来这马车与孙氏生前马车一模一样,原来那年孙氏要定制新马车,刚好郭氏生了福姐儿,孙氏就既认了福姐儿为契女,就定制了两辆,一辆自己用,一辆送给福姐儿。当年小沈瑞性格任性霸道,因此还不痛快好几日,对福姐儿也没有好脸色。还是郭氏安抚沈瑞,将压箱底的一套七宝帆船送给沈瑞,才让沈瑞没有再计较此事。
那套七宝帆船,早在孙氏生病前,就被张老安人从沈瑞手中糊弄过去,不是被张家人顺手牵羊,就是被张老安人偷偷换了银子。
因为“丧母之痛”能糊弄得了不关心沈瑞的张老安人与沈举人,糊弄得了因为忌惮嫡庶之别不好与嫡出弟弟随意亲近的沈瑾,真的糊弄住了与孙氏往来交好、亲眼看着沈瑞长大的郭氏吗?
大清早的,凉风习习,沈瑞出了一头冷汗。
眼见着沈瑞不说话,人跟惊住一般,五砚只当自己说错话,捂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瑞。
沈瑞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过去了,不管郭氏是不是怀疑,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却不是假的。况且这壳子的确是小沈瑞的壳子,要是郭氏真的忍不住发问,自己也不可能实话实说,大不了用“庄周梦蝶”那一套说辞,至于信不信就不是他所能管的了。
这会儿功夫,马车已经到了知府衙门。
因为有五砚领着,门房知晓钦差的客人,不仅没有作态为难,反而十分殷勤请沈瑞入内,不过看清楚沈瑞身上装扮,面上略有怪异。
沈瑞低头看了看身上,虽不是重孝,也是孝服,便给了门房一块银饼子道谢,让五砚去请王守仁,自己在外边候着。
王守仁已经换了素服,正与张永说话,听五砚说沈瑞亲自来接,现下在外边候着,十分意外。
张永是人精子,立时想到缘故,笑道:“可是五砚与沈小哥儿说了昨晚的事,多半是吓到他了,担心你这个老师呢。”后一句话是对王守仁说的。
五砚吐了下舌头,道:“原来是这个而缘故,怪不得师兄神色不对,非要亲自来接老爷。到了衙门外才发现身上衣服没换,不好进来,只能在外边候着。”
师生父子,本是最紧密的关系之一。只是沈瑞向来少年老成,喜怒不形于色,师生两人倒是向来客客气气的多。
知晓沈瑞担心自己,王守仁心中服帖,可嘴上依旧道:“到底年轻,沉不住气,还欠历练。”
张永眼见王守仁虽是嘴硬,可嘴角上挑,难掩欣慰模样,倒是真心生出几分羡慕,想着等回到京城是不是也收几个徒弟,以后徒子徒孙也有人孝敬惦记自己。这般憧憬,因宁王谋逆的阴郁也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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