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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们不是吗?”郝志诧异地反问。
王琰珂摇摇头:“我们是,但也不是……”
“怎么讲?”
“就好像流离失所之后的难民,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但经历不同,结果和心境也变得不同。
你迷失在黑洞之后到了都星,虽然反客为主成为了这里的统治者,却始终是借宿在别人家里,你是客观孤立的一个人,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继承的是别人的家业……
所以你浮萍无根,很难找到归宿感。
我们几个……寻找到了一颗陌生的荒芜星球,然后五十年间不断的开发和重建地球文明,五十年的辛苦付出,每个人对于甲星都怀有深刻的感情,就好像自己亲手孕育出来的孩子。
事实上,这里也的确有无数我们培育出的后代,建造起来的城市和国家,它已经自成一个文明体系,五十年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是我们每个人整整的后半生。
就好像搬家一样,不管旧的家多么不堪,一开始都是温馨的回忆,可当你在新的城市居住时间超过了故乡,就会有‘第二故乡’的感觉。
我们慢慢适应,熟悉,继而融合进这个新家,我们的情感发生了重心偏移,充满了对甲星的认同感,依赖感,尤其是那些在甲星出生的第二、第三代人,他们的童年是属于甲星的,对于那一群孩子来说,世界就该是这个样子。
地球,不过是遥远星空里的一个符号,学习教材里的一张图片,一段视频。
这就像,告诉高中时候的你,人类其实是五十年前移民自火星,你依然会对地球的感情远多于火星。
而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无论你多么的成功,你都找不到一个人陪你分享喜悦,无论你多么的失败,你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信赖的肩膀,你没有同类同族,永远只能孤身奋斗下去,而我们却至少有那么多人互相作伴,这就应了那句话,家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没有家人的房子只是房子,不是家。”
“你们的归属感我可以理解,但你就不想夺回地球吗?”郝志无限悲情地暗哑道。
“想!”王琰珂斩钉截铁地回答,“怎么不想呢?
当初我们战败之后狼狈地逃出地球,留下那个满目疮痍的故乡,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一个想法,回去,可现实不允许我们这么幻想。
你也说了,我们目前距离地球太远了。
当初血月人从8光年的地方到达地球,用了整整500年的时间,而我们目前距离下行旋臂的直线距离至少在十万光年以上!
虽然我们现在的航行技术虽然已经远超当时的血月人,但大不过这个距离!
这几乎是横跨小半个银河系的征战,常规航行的话,我们可能需要二十万年才能回到地球,二十万年啊……二十万年前地球还处在冰川时期,猛犸象和剑齿虎都还繁盛的时代。
对于人类的生命来说,一百年便已经足可以称之为沧桑巨变,你能想象二十万年后的地球吗?
哪怕我们现在启程飞向地球,经过这二十万年的飞行,别说我们活不到那个时候,哪怕是星舰上的战士,经过几万年的迭代之后,恐怕都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他们变成了既不属于甲星,更不属于地球的一帮外星生物,甚至不会记得自己为何出发,目的地是什么?
地球或许变成了他们航行轨迹上仓促路过的一颗小小的行星罢了。
那就像……你我阅读山顶洞石壁上远古时期祖先留下的一个命令,让我们到宇宙中找颗陌生的星球,说那是我们原来的家一样。”
“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来时的那个虫洞,跃迁回到下行旋臂去!”
“那有太大的偶然性了,虫洞有没有蒸发掉不好说,即便是它还在那里,也根本不允许一支庞大的星际舰队穿过,你难道忘了,当初是你拼尽全部的意识能撑开洞口才能让我们的逃亡舰队穿过的,现在的你,还能再重来一次吗?
更何况,哪怕你能再重来一次,你怎么确认这个虫洞内部是稳定的呢?谁又能保证那边的出口始终还在太阳系内部?”
郝志沉默了。
他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不切实际的幻想,但重回地球这个念头既然已经出现,就像一只贪婪的小虫子,已经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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