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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一看,是裴元灏拿出他的手帕递给我,隐隐的光亮透过竹帘照在他的脸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多少能看到他的目光透着一点温柔,柔声道:“朕不应该让你过来看这种事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没有接他的手帕,而是反手捏着袖子,擦了一下自己的额角。
他说道:“你再坚持一会儿,不会太久了。”
“嗯。”
虽然他说不会太久,但我知道,就算不是正面作战,只是一场“夜袭”,也不可能“不会太久”的。
几乎到东方都已经渐渐透出鱼肚白的时候,下面的声音才慢慢的平息。
过去经历的不眠之夜太多了,但还没有多少夜晚和今夜一样漫长,我握着已经冰冷了的茶杯,只觉得手足冰冷,转动着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慢慢的看向下面。
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宽阔的街道,那些石路都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已经有些斑驳的城墙上,布满了无数的划痕;数不清的,已经缺了口,甚至弯曲的刀剑,被丢弃在角落里,但最让我不忍直视的,是大街上到处都横躺着的,残破的尸体,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也太熟悉那种战后尸横遍野的残忍,让生命毫无尊严的裸露着,但我还是无法直视,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脸色苍白了起来。
裴元灏道:“别看了。”
虽然这么说,但我的目光却无法移开,眼看着一些还顽强站立着的士兵慢慢的在血红的街面上走动着,探查还有没有生还的人,一些人将伤重不断呻吟的同伴慢慢的扶起走到一边,而敌军的人就被他们架起来绑到了另外一边。
城墙脚下,就有许多守城的士兵,拖着伤重的身体靠坐在那里,等待着治疗。
惨胜如败,这四个字,其实在任何一场战争里,都是至理。
胜利,永远都带着血与泪,不是无尊严的。
眼看着我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裴元灏的口气更重了一些,带着一点斥责的意味:“让你别看了!”
我转头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听话的没有再往下看,只问道:“不知道城外的情况如何。”
城外的声音比城内消失得更早。
裴元灏道:“他们会乘胜追击,在这段时间,必须要尽快,尽量多的消灭对方的力量,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张子羽的计策很好,他的想法,也没错。
目前许昌的军队只来了先遣部队,就已经战成了这样,如果不尽量多的消灭他们的力量,等到另外两支队伍过来,临汾的压力会很大,万一等不到萧玉声他们请来的援军,那就真的麻烦了。
就在这时,从楼梯口那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转头一看,有点意外的看见这里的侍从带着扣儿从那边走了过来。
裴元灏也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扣儿吓得都不敢过来了,我急忙道:“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扣儿急忙过来请安行礼,然后说道:“公主殿下来了。”
“什么?”
裴元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那边到没有看到其他人上来,扣儿轻声说道:“公主殿下早上醒来之后,听说皇上和颜小姐都离开了,就一定闹着要过来这边,奴婢劝阻不了,只能——”
“胡闹!”
裴元灏一声斥责,扣儿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我也微微蹙起了眉头,觉得她们有点胡闹,但转念一想,妙言毕竟是公主,我和裴元灏都走了,常晴又在闭门思过,他们都不敢去打扰她,又有谁还能管得住妙言呢?扣儿大概也是夹在中间不好做吧。
于是我叹了口气,道:“来就来了吧。她人呢?”
扣儿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奴婢不敢让公主殿下上来,她还在马车里。”
我转头看了裴元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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