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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师囊面色惨变,一时间不敢相信对方能办到这种事情,但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又似乎骗不了人,喘息着道:“你不会杀我……你要留活口……”
李彦道:“我又不是朝廷中人,不用顾忌功劳,当时无忧洞贼首也是被我一枪挑死的,又有什么留活口的说法?事不过三,我不会再问第三遍的!”
面对这份淡然的语气,吕师囊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涌起,嘴张了张,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虽然他此时受了重伤,更是被打散了气血,沦为废人,但求生之念不仅没有散去,反倒变得更加强烈。
因此当面对一个一言不合真要杀死自己的人,吕师囊最终选择了交代:“我确实见过主教……但并不清楚他们具体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过伪装……我见到的时候……他们的相貌是这样的……”
李彦仔细聆听。
他也知道自己的审问方法,肯定会令丘神绩大为摇头,但时间紧迫,顾不上细致的方式了。
因为明明四周的民居不少火势熊熊,有些已经蔓延开来,可那些禁军根本不帮从四周赶来的铺兵救火,在抢夺了地上尸体的功劳后,立刻朝这边围了过来。
为首的指挥使已经骑了上马,贪婪的目光落在吕师囊身上,更是直接喝道:“将贼首放下,速速交予我等!”
李彦理都不理,而丁润上前一步,冷冷地怒视过去:“刘指挥,你想要公然抢功么?”
那禁军指挥使面色微变,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丁判官,你说话要注意些,今夜击退贼子,擒拿贼首,难道是你一人之功么?我禁军奋力与贼人厮杀,你又岂敢说我是公然抢功?”
此人端坐在马上,在数名亲卫的拱卫下威风凛凛,反观丁润浑身血迹,颇为狼狈,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也早早四散开来,去附近救火,显得孤零零一人,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丁润深吸一口气,直接抬起手,大声开骂:“刘延庆,你这无耻的懦夫!今夜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畏战不出,又中贼子奸计,贸然追杀,岂会落得这般地步?你有何资格在这里论功,给我滚!”
那禁军指挥使闻言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怒:“放肆!我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我乃将门出身,世为将家,雄豪有勇,你丁润只不过是个皇城司的江湖子,竟然这般辱我?”
丁润手握上了刀柄,森然地道:“我辱骂你了,又如何?刘延庆,你这个懦夫,敢上前一步否?”
禁军指挥使看着他满身鲜血,凶神恶煞的模样,脸色变了,虽然觉得对方不会对自己动手,但终究不敢冒这个风险,咬牙切齿地拍马离去:“丁润!你等着!你等着嗷!”166小说
李彦还在询问关于主教的细节,百忙间看了过来,微笑道:“没想到丁判官还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丁润呸了一声:“除了种家外,其他这些狗屁的将门,都是一代不如一代,活该被文官看不起!我这样骂了反倒麻烦少些,否则被这些丘八纠缠上来抢功,那才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李彦听到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也有些唏嘘。
后世许多人不忿北宋重文轻武,觉得武人不该受那样的待遇,但不得不说,宋朝时期大部分武人的素质确实堪忧,人才都去考进士了嘛,许多名将都有很多难以接受的恶习,更别提那些酒囊饭袋一般的将领了。
能出狄青和岳飞,真的是军事上的天降猛男,可惜又落得那般下场……
而事实证明,抢功的事情不仅没完,后续还很快到来。
两匹快马飞奔过来,一个是去而复返的禁军指挥使刘延庆,另一位则是现今的开封府知府吴居厚。
丁润看着两人联袂到来,那刘延庆明显露出仇恨与得意的表情时,脸色已是变了:“吴龙图?”
吴居厚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直接冷声开口道:“丁判官,你今夜立了大功,本官会禀告官家,为你请功的,现在看在本官的薄面上,将这明尊教护法,移交给刘指挥使吧!”
丁润明白了,吕师囊是目前朝廷抓到的明尊教最高成员,能从他口中问出大量情报,这个价值实在太高了,而刘延庆今夜的调用,本来就是吴居厚这位知府下达的命令,两人显然关系莫逆,所以直接前来,不惜撕破脸皮。
但相比起刘延庆身处禁军体系,根本奈何他这位判官不得,吴居厚是目前的顶头上司,他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官位可不能因此丢失,丁润权衡利弊,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终究垂首道:“是!”
说罢,他又赶忙看向李彦,低声道:“林公子,此番就算是帮我,将这贼子……给他们!”
吴居厚也看了过来,语气稍稍缓和:“久闻林二郎武艺高强,今夜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番多谢了,他日必有厚报!”
李彦依旧看向吕师囊:“你没有要补充的了?”
吕师囊虚弱地喘了口气,细如蚊呐地呻吟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再是审问我……我也无法多说什么!”
李彦想了想:“倒也够了……好,看来你要换地方了。”
吴居厚闻言松了口气,刘延庆则无比得意地看向丁润,看得丁润拳头握紧,身躯轻轻颤抖。
而眼见自己将要转给另一批明显与林冲和丁润不对付的人,吕师囊眼神深处,也涌动着刻骨的仇恨:“林冲……你别给我等到机会……不然我要……我要……唔!”
吕师囊突然涌出惊愕之色,嘴巴张开,却已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一股真劲悄无声息入体的同时,耳畔中还响起一道淡然的声音:“纵火烧民居,是我最不容忍的事情,所以我从来没承诺,你交代了之后,就能活下来!”
表面上,李彦将吕师囊递过去:“此人失血过多,赶紧治疗一下。”
刘延庆一把夺了过去,查看情况,确定了吕师囊虽然受伤极重,但仍然活着,忍不住咧嘴笑出声:“哈哈!今夜真是收获巨大!”
吴居厚也凑了过来,抚须露出微笑:“快快为他包扎伤口,处理伤势,千万要留下此贼的性命!”
周围的民居依旧在燃烧,但在两位官员眼中,这位囚犯的安危显然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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