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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想去给人作保姆这事儿,她咋就不记得呢?
“妈,妹,我回来啦。”正说着,院子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何兰儿正生气着呢,努了努嘴说:“喽,这不是来了?”
“姐,聂老大的妈刚才来,说要你准备一下,到边疆去给人作保姆,你准备的咋样了?”陈丽娜问。
“我不是说让妈给推了去吗?边疆那啥地方,风沙大,又没水,到处是沙漠,我肯定不去,咋,妈还没把这事儿给推掉啊?”
姐姐陈丽丽说着就走了进来,蓝的确凉的裤子,藏青色的绒面小棉衣脏兮兮的,头发紧紧扎着,两只眼睛还有着老大的黑眼圈儿,进来就坐到炕沿子上了,直喘着粗气。
“但是你不是用了人家的钱嘛,黄桂兰指着要钱了。”何兰儿说。
陈丽丽扑通一声跌坐在炕上,咬着唇一言不发,咬牙半天,说:“妈,钱我已经花完了,咋整?”
“二十块啊我的闺女,你爸一月工资才五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妈,钱你花哪去了?”
“王红兵不是给那些小卫兵把腿打断了嘛,住了十天的院,二十块钱花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还好,腿算是接上了,人还不至于废掉。”陈丽丽说着就揉起了肚子,问:“妈,家里还有馍吗,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前心贴后背的。”
“馍,你还知道吃馍。一个月咱们家定量的口粮,现在就剩五斤细面了,妈舍不得蒸馍,家里也只有复合面的窝头,凑合两个填肚子吧。”
所谓的复合面,是拿打碎的荞皮子搀上高粮面蒸出来的。
又硬,又难吃,吃了胃还难受中,吃进去不算啥,拉出来那才叫一个,用将来的话说是,菊花残,满地伤呢。
但是现在这个年代本身就缺吃少穿,这复合面,寻常人还吃不上了。
“那妈你快取去,我真是饿坏了。”陈丽丽说着,就瘫躺到了炕上,显然,她这是累坏了。
“那王红兵咋样了,你们俩不是都离婚了吗,他挨他的斗,你凭啥帮他呀?”何兰儿问。
陈丽丽也不说话,咬着牙望着天,看了半天叫烟熏黑的橼梁,说:“他们那些走资派天天挨斗,也是为了不连累我才离婚的。现在他腿断了,我咋能不照顾?”
“那你也不能四处乱借钱啊,咱家本就困难,你再借上这么一笔债,你叫妈拿啥还?”何兰儿更生气。
陈丽丽的丈夫王红兵,因为有个姑妈四九年的时候跑了台湾,给打成了走资派,其人也算仗义,当时就跟陈丽丽把婚给离了,可是,陈家属于臭老九,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丽娜回想往事,发现很快,革命的浪潮就要卷到齐思乡了,到时候她和姐姐俩人全得挨批,文斗武斗轮着来,哎哟,那种苦,可差点没把她们给折磨死。
给了大闺女一只硬梆梆的黑窝头,何兰儿把另一只掰成两半,给了陈丽娜半只,自己也啃着半只,想了半天,拍了把大腿说:“得,那聂老大回来顶多也就两三天嘛,妈是实在没钱还这个债,不行,咱们把门锁了,回一趟漳县你们舅家,先把这抹子债躲过去,你们看咋样?”
陈丽丽立刻就坐了起来:“好啊,妈,咱们先躲吧,我真是没钱还那个债啊。”
“妈,这样怕不好吧,欠了人钱就躲起来,我爸知道了准不答应。”陈丽娜说。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这时候,何兰儿确实把门锁了,带着全家到漳县的舅舅家去走过亲戚,一家人在漳县呆了半个月才回来,合着,就是为了躲债啊。
“不躲咋整?黄桂兰那可是整个齐思乡有名的难缠,咱们这个成份,又没钱还债,她还不得把咱们一家人给活吞了去?你爸那儿瞒着,走的时候把他带上就行。”何兰儿这话说的,就好像陈父是个行李,一拎就可以拎着走一样。
“要不,那聂老大我来见?”陈丽娜说:“实在不行,我姐要不想去当保姆,我去。”
“你?”何兰儿和陈丽丽异口同声:“你个大学生,还这么小的,给人作啥保姆?”
“我不同意,你给我好好儿在家呆着,等妈把猪头提给聂国柱,把你的婚事保下来。”何兰儿说。
陈丽娜才不答这个,反问陈丽丽:“姐,你说现在的斗争形势严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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