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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一个人在妃嫔们幸灾乐祸,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中不安地看完了整场《雪魄祭》,但他的母妃还是没回来。
他不顾嬷嬷的阻拦赶回了母妃的寝宫,在那他看见了母妃的尸首。
他想起了《雪魄祭》中最后一幕,骁姬的夫君与公主大婚,同夜她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房。她能挂帅上阵退兵,从战场血地中一具具尸首中找回自己的夫君,也能在他另结新欢的时候,毫无留恋地离去。
哪怕被传颂千年,也是一场悲剧。
骁姬带泪的笑声还在耳畔,他的母妃却也死了。
母妃一双娇弱漂亮的眸子死死地暴突在外面,满头整齐的青丝凌乱地垂在肩头,与之一同垂在肩头的还有母亲软绵绵,一动不动的头颅。
她白皙的脖颈上有一道嫣红如血的勒痕,那是世间最诡艳,最残忍的颜色。
奶娘上来捂住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的母妃几日前推贤妃入河,溺死了贤妃娘娘,太后震怒赐了她一丈红。
一丈红,一丈红尘颠倒折磨,多么好听的名字。
十年他养在皇宫内受尽下人羞辱,妃嫔们的白眼,他不敢抬起头做人,因为他“恶毒”的母妃。甚至在看见贤妃生下的二皇子,他都有浓浓的负罪感。
直到他前往封地的前一晚上,被毒哑的奶娘才沾着血写出了当年真相。
贤妃娘娘与太后身边亲信的常侍私通,被她的母妃撞见。太后身边的常侍正是太后的亲侄子,太后为了保住自家血脉,让贤妃自尽,同时也借机除掉了他的母妃。
贤妃在进宫之前就与太后侄子暗生情愫,如今的二殿下到底是不是玉宣帝的血脉还未可知。太后担心这件事牵扯太广,答应贤妃,她若自尽,便保住二皇子,虽坐不上皇位,却也能一世福禄安泰。
贤妃跳河自尽之后,太后就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了他母妃身上。说是赐了一丈红,其实让身边得力的嬷嬷,生生勒死了他的母妃。
如今太后的侄子官升几级,已经当上了盐铁大官,为太后一脉紧握住了国家命脉,同时也巩固太后在朝中的权势。
当年没有母家做支撑的雪嫔,真宛若春雪一般就此消融,哪怕是玉宣帝也给忘了。
奶娘告诉他当年真相之后,第二日就吊死在了自己房间的悬梁上。
如果他不知道这些,还能安安心心做太后手中利用的棋子。但他已经知道了真相,就必须让当年的那些人血债血偿。
……
哀戚缠绵的曲调穿过落雪,在阴沉的天际下,在寂寥的雪野中回荡。
哑叔叹声道:“王爷别唱了!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看着慕容筠长大,只想让他安稳一生。
“过去?”他低低沙哑地笑了起来,“过不去!我驻守边疆八年是为的什么?哑叔你应该明白。”
他伫立在雪地之中,轩昂而立,握着腰间沉重的寒铁剑。
黑色的大氅上盛满了落雪,成了漫天雪色下唯一的一滴墨色。亦是一块由战野英魂凝塑成的墓碑。
“比起皇城那座冰冷的囚笼,这儿才是我的故乡。边疆的将士都由我一手操练,我比任何事都熟悉这块土地的荒凉与广袤。南陵温热湿润,比这富饶百倍,却不是我想要停驻的地方。雪魄,你想去那吗?”他伸手挑弄宽厚肩头上停着的海东青。
哑叔望着雪帘中高大寂寥的背影,目光颤动。想要相劝的话再也说不出一句。慕容筠的性格桀骜向往自由,犹如肩头的海东青。辽阔寒冷的边疆却成了最适合他的地方。或许是童年惨烈阴暗的记忆,让他再也不想回到那座囚笼中。
慕容筠臂膀抬起,注视着海东青穿过飞雪向天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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