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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英是如今金羽大营中的统帅,岂会儿戏?自己果然是杞人忧天了。
林乾墨顺着阶梯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天黑看不太清路,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扶着城墙想要慢慢走。忽然,他感到手触之处有些异样……
潮湿且
柔软。
林乾墨心中一惊,再细细摸去。
不会错……果然是又湿又软!他试着用手指一戳,竟然没指而入,直戳进了城墙里!
“拿灯来!”林乾墨一声唤,随从立刻将灯笼举了过来。
只见墙上坑坑洼洼凹凸起伏,全然是用烂泥堆砌而成,泥中还混有木灰草根或是碎砂砾,所以即便是烂泥也不至于坍塌。
可是这样的城墙和纸糊的有什么两样!
手指轻轻都戳得进去,能挡得住祁烈的重甲骑兵吗?
林乾墨又惊又怒,一时又想不明白胡英怎么会如此偷工减料,喝声道:“走!去见胡将军!”
金羽大营各处都是一片寂静,主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林乾墨大步流星地踏入营去,只见帐中端坐着一人,身穿千鳞明光山纹甲,头戴盘云双翎凤翅盔,面如紫玉,眉似剑悬,四十多岁的模样,正是沧海将军胡英。
胡英显然已等候多时,桌几前还放着一个漆盘,盘中有一壶。
林乾墨捺下方才的疑惑与怒气,先是行了一礼。胡英倒是很客气,示意兵士提壶替林乾墨倒了一盏。
主客相见,奉茶互敬一礼乃是常理。林乾墨举盏低眉,以袖一掩,啜了一口。
不料这一口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酒?”林乾墨难掩讶色。
胡英哈哈笑了起来,道:“冬夜漫漫,林大人辛苦,不如饮上一盏,暖暖身子。我这军营里面好茶没有,好酒倒是有不少。听说林大人也是饮酒之人,何故惊讶呢?”
林乾墨确实爱饮,不过自从回了霖州城心里只惦念着城防之事,便滴酒未沾,听胡英这么一说,当下一口饮尽,回道:“谢将军大人的美酒,下官不敢多饮,只此一盏。”
胡英赞许地点点头道:“林大人很是尽忠职守,不愧是陛下看重钦点之人,有林大人协助我驻守霖州城,则无忧矣。”
林乾墨面皮一沉,应声道:“胡将军,林某不过区区血肉,如何能挡得住伊穆兰的铜甲铁骑。霖州城筑城百年,西倚绝凌,东临深沼,这才能固守不失。可是……”
话到嘴边,一时又咽了下去。毕竟胡英官压他数级,林乾墨不敢太过直言。
胡英见他神色大为踌躇,笑问道:“林大人如何话只说半截?倒惹人心焦。大敌当前,我等当同心协力才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林乾墨官场几十年,岂能不明白“但说无妨”的意思等同于“最好闭嘴”,可人到了该闭嘴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想要“直率”一回。
“既然胡将军海量,那么容下官问一句,为何城东的城墙是用烂泥草根堆砌而成?下官方才试了试,用手指都能戳得进去,眼下大军压境,用这样的城墙御敌,从远处看也许看不出什么,可只要铁骑一靠近,必然会真相败露。到那时岂非后院起火,要将城东拱手让与伊穆兰人?”
胡英听了不以为忤,依然是和颜悦色,她示意兵士替林乾墨再斟一盏酒,林乾墨却将手一推挡在盏前,一脸正色地拒言道:“下官方才说了,只饮一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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