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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罪奴?”顾清桐蓦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大周有制,男子罪奴要在身上烙下印记的,只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衣着褴褛,可是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谈吐,都绝对和罪奴沾不上边儿,倒似是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公子,顾清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就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了。
“算是吧。”那人苦涩地牵了牵唇。
狗儿一样地活了十五年,怕是比罪奴更卑贱可怜吧?
“那……你这是从主子那里逃了出来?怕被人认出了身份,这才不得已烫掉了自己身上的罪奴印记?”顾清桐猜测着道,看着那人胳膊上的伤痕,还有断了两指的手,顿了顿,有些踟蹰地开了口,“因为你的主子经常虐待你,经常……对你动刑,你实在受不了了,所以这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那人没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看,表情平静里透着压抑,胸口的起伏渐渐大了起来,似乎是在努力忍受着什么,顾清桐瞧着他这般模样,当下也不再问什么了,而是忙得拿起剪刀又继续给他拆裹伤口的细布,这一次,她没再说话,他也没有,两个人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伤口看,直到细布被完全拆了下来,露出两截血肉模糊的断指,那人才蓦地转过头去。
“你受伤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可是伤口反反复复的,都拖成这幅样子了,我瞧着怕是应该比新伤口还难愈合,”顾清桐看着缺失了小指和无名指的干瘦手掌,心里很是压抑,她一边取来棉花沾了雄黄酒仔仔细细地擦拭那两处血肉模糊的断面,一边撩起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男人,瞧着他紧闭的双眼,额头上渗出的豆大的汗珠,顾清桐默默地在心里叹息着,然后丢开棉花,给那断面处涂抹了从药铺里头带来的去腐生肌膏,一边又柔声安慰男人道,“虽然你伤得重,可是咱们铺子里的去腐生肌膏,却是灵得很,本来前几天就想给你抹的,只是前几天铺子里头缺货,今儿大师傅终于又赶制了几罐子出来,我赶紧地就拿了一罐子回来,以后每天都给你擦一擦,准保不出半月,你伤口就能痊愈。”
“你……在药铺里做事儿?”那人喘息着,睁开眼看向顾清桐。
“是啊,要不然我怎么敢给你换药?”顾清桐冲他一笑,一边低着头取来新的细布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顿了顿,又道,“虽是断了两指,可却也不影响你以后做事儿,等你身上的伤都痊愈了,身子也壮实些了,我就跟掌柜的商量,让你跟着我一道去药铺里头做事儿,正好咱们药铺里头缺个跑腿收药草的伙计,虽然工钱不多,却能管吃管住,有了正经营生,你以后也不必……再去和乞丐挣吃食了。”
四日前的傍晚,从仁汇堂回来的顾清桐,在巷子里头遇到了这个男人,当时两个乞丐正对他拳打脚踢,嘴里头骂骂咧咧地说他来抢乞丐的饭食,顾清桐瞧着心下不忍,给了那两个乞丐点散碎银子,打发他们走了,她本来也要走开的,就听着躺在地上、死狗似的男人一直呜呜咽咽地哭着,顾清桐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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