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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亲王眸色深沉,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顾铭。
顾锦与顾铭这对兄弟都是自小在京城长大,礼亲王对他们都是有几分了解的,顾锦轻浮莽撞,本质倒是纯良,这顾铭嘛……
从前礼亲王只觉得顾铭平庸,不似顾锦年少时到处惹事,可今日,他方知这平庸的顾铭是个何其贪婪的人。
他看得出刚刚顾铭肯定是从那个对他耳语的长随口中得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会让他此刻这么突兀地改变了主意。
谁都知道分家产时拿产业的那一方是占了大便宜,就在方才签字画押的时候顾铭还是一副得利者的自鸣得意,可现在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张面孔。
杨太妃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顾铭,雍容的面庞上脸色又沉了三分,她越听儿子说的话越觉得不对劲,喊了一声:“阿铭!”
顾铭头疼不已,太阳穴上突突地跳个不停,似乎连整张面片子都要随之弹跳起来。
他眼角的余光紧盯着顾锦,过去附耳对着杨太妃说了几句悄悄话,简明扼要地把他放印子钱的经过说了。
杨太妃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双眸睁大,胸口如同被马车碾轧了一下似的,疼痛难当。
这一瞬,她很想抬手甩这个混账儿子一巴掌,可是又舍不得,右手攥着一方帕子,紧紧地,死死地。
他好大的胆子!
这可是皇帝的钱,他居然敢拿皇帝的钱去放银子,一旦有流言蜚语传到皇帝耳中,皇帝会怎么想?!
杨太妃先是惊怒,跟着恐惧与担忧就如潮水般一波波地涌了上来,几乎将她吞噬。
她全身的骨头如同被抽走一般,浑身虚软,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三十万两的窟窿不能及时填上的话,那么儿子的麻烦可就大了。
只是在顷刻之间,她就收拾好了心情,思考了利弊。
然后,杨太妃也笑了。
她吃的盐比顾铭吃的米还多,笑容明显要比顾铭自然多了,慈爱地笑道:“阿锦,你三弟也是为你和阿菀好,我记得这些产业每年的收益都不错。”
杨太妃心如刀割,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在一刀刀地剜着她的心口。
这些产业是京城中收益最好的一些产业了,如果是平时,她是怎么也舍不得拱手让人的,可现在……
顾锦笑了笑,俊朗的面庞上,眉眼弯出一个轻快的弧度。
杨太妃心口微微一松,连攥着帕子的手都稍微放松了一些,以为顾锦应该会松口了。
傻子都知道郡王府的这些产业有多赚钱,只要手头有这些产业在,还怕将来没有银子吗?!
结果——
“不必。”顾锦再次回绝了,毫不犹豫。
他笑眯眯地对着杨太妃拱了拱手,又道:“母妃,我和阿菀还要去收拾东西,时间紧,我们就不叨扰了。”
说话间,顾锦还顺手把沈菀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体贴倍至,沈菀笑容可掬。
顾锦这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态度让杨太妃也恼了,脸色又变了一变。
这三十万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那是一笔几辈子都赚不到的巨款,可对于郡王府而言,说多也不多,只要他们母子四处凑凑,不够的部分再找人周转一下,也不是凑不到。
顾锦如此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也活该他坐吃山空,迟早败光他手头的这些银子!
以后有的他们夫妇俩后悔的份!!
杨太妃心里冷笑不已,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两个字:“我乏了,就不送了。”
杨太妃不着急,可是她的宝贝儿子顾铭却是觉得火烧眉毛,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浑身都直冒汗,嘴巴轻颤不已。
他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既不能拖,也绝对不能对外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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