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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派来踩点的人都是副山长了院监了等等那些人的亲戚?”
“这种事当然要派亲戚来了,你想,又能游山玩水,又不必自己花钱,银子都是书院出的,这样的好事不先照顾自家亲戚还先照顾谁?”
“他娘的险些把这帮孩子给折在这一出上!伤了的那几个还不定怎么样,听说都不过是□□品官家的,纵是当真出了事也未必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
“说这个又有甚用,哪里没有几件任人唯亲的事?人情如此,事道如此。”
……
这一宿不知学生们有几个能睡得踏实的,反正燕七头一沾枕就着了,眼儿一睁就已是黎明时分。
坐起身,左边拍拍武玥,右边拍拍陆藕,隔着陆藕拍拍杜兰:“起来吧,不是要看日出吗?”
天从昨夜就晴了,雨水洗过愈显清透,正是看日出的好时机。
杜兰半晌才揉着眼睛起身,见五六七三个已经穿好了衣服,不由摇了摇头:“整片营地也就你们三个不知愁不识忧的,这会子有心情看日出的估摸着也就咱们这个帐篷了。”
带着各人的丫鬟从帐篷里出来,方知还是小看了年轻人们的心理承受力和自我治愈力,却见远远近近的又从其它几处帐篷里纷纷钻出人来,有的披散着头发,有的只随意裹着件外袍,牙不刷脸不洗,立到帐外齐刷刷地向着东方看。
元昶三步两步地奔过来,抬手先在燕七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咧着嘴笑:“还说叫你起床呢,昨晚没做噩梦吧?”
“没,睡得挺好的,你呢?”
“躺下就睡着了!”元昶拍拍胸口以证明自己的大心脏,“这地方看视野不好,我带你去上头看!”说着便拉了燕七往远处跑。
“阿玥她们也……”燕七回头看武玥陆藕,两个人一起甩手,一脸的“跟他走吧走吧我们早都习惯了不要来烦我们”的神情。
跑到一处山壁近前,元昶胳膊一兜箍住燕七的小肉腰,紧接着运气在足,向上腾跃,几个纵跳之后便落上一块突出于山壁外的大石上,将燕七放下来,拉着她坐到石面上,然后转头冲她露着白牙笑:“此处如何?”
“好。”燕七道。
此处甚高,没有树木阻挡,放眼望去,尽是层峦叠嶂,一层堆一层地绵延至已泛白的天际,山间晨风吹上面颊,带着花香雨露的甜凉气息,让人肺腑通畅,毛孔舒开。
元昶目不转睛地看着燕七的侧颜,沉静的小胖脸儿镶嵌在青沉旷远的群山背景里,竟有着与此地无比相合的气场,仿佛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山的孩子,明明是个女孩儿,却有着山一样的沉与坚,谷一样的幽与寂。
元昶忍不住伸手握住这个胖女孩儿的手,明明那么软,却又好像在这鲜嫩的血肉里,蕴藏着一股苍凉的力量。
元昶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怎么就能在短短一瞬生出这么些古怪的念头来。
还是好好看日出吧,和她一起。
新的一天,总是能让人充满希望。
一道金色的利剑划破黎明的穹宙,东方遥远沉默的巨峦间喷薄出金橙色的光潮,怒涛排壑般瞬间遍染十万大山,世界陷入火海,火海之上乱云飞渡,翻滚着靛的灰的橙的涡旋,风从云端呼啸而至,带着烈烈燃烧的声音,天地被这声音笼罩,万物在此刻集体失声。
一轮熊日在华彩万千中蒸腾而上,群山汹涌起来,将光浪抛向顶上悬垂的乱云,乱云翻滚欲狂,舒卷虬曲中有什么冲破了云膜、撕裂了骄阳,万顷火海之上,九重碧霄之下,天地色变之中,孤然一点剪影竟似闲庭信步般悠游盘旋,视众生如无物!
那是一头鹰,自在又潇洒。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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