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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时候也会将方继藩叫来,其实许多奏疏,朱厚照看得不太懂,云里雾里的,老半天都不明白,而后,他脾气火爆了:“这些狗官,连人话都不会说!”
方继藩习惯了朱厚照激动时开始胡咧咧。
毕竟,这家伙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嘛。
嗯?
好像自己也没有。
好吧,就不能拿此等事来鄙视他了。
于是方继藩忍不住的,会抬头看看一旁温顺的刘瑾。
刘瑾每一次被方继藩看的时候,都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那股畏惧感在心底里油然而生!
“老方,你来看,这朵颜卫是啥意思?”
方继藩便凑过去,这是一封从朝鲜送来的奏报,上奏的人乃是朝鲜国王。
朱厚照对一般的政务没什么兴趣,唯独对北方发生的事,却表现出很大的兴致。
朝鲜国辽东隔河相望,是大明的属国,一向恭顺,此番上书,却有点不同。
方继藩取了奏疏,细细地看起来,却是朝鲜国王希望得到大明皇帝赐封的奏疏,这一代的朝鲜国王李隆,希望皇帝敕封他的母亲伊氏为王太后。
李隆的生母,不是朝鲜的王后,而是废除的妃子伊氏,如今他登基为王,自然希望天朝上国能给予他的生母地位。
说起来,这是一份十分平常的奏疏。
甚至刘健在奏疏下头的票拟也对此表示了认同,认为朝鲜国王纯孝,母凭子贵,朝廷理应颁发金册。
这时,朱厚照道:“这朝鲜国王李隆,现在方知自己的生母原来是废妃,老方,你说本宫是不是……也是某个废妃所生,却被母后所抚养呢?”
“……”方继藩就差向朱厚照翻出一个白眼!
他不得不佩服朱厚照的脑洞,却是懒得搭理他,这厮越是应和他,越是会深究这种不着边的问题。
不过……这朝鲜国王李隆……
方继藩眯着眼,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光芒,不由道:“朝廷不应该册封李隆的母亲伊氏。”
“什么?”朱厚照错愕的抬眸,不解地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淡淡道:“你看,这奏疏很有蹊跷,李隆的生母为何而废黜,在这里头说的不清不楚,现在他既登基为王,却一下子要让自己的母亲为王太后,那么朝鲜国里,不是还有一位王太后吗?”
“你的意思是……”
方继藩道:“你看他的奏疏里,许多语句和用典都用错了,这说明什么?”
朱厚照嘲弄地道:“朝鲜国虽是汉化,可他们毕竟……”
方继藩摇摇头道:“殿下,这不对,据我所知,他们的文臣,自幼便习汉字,学习四书五经,功底深厚!可能不及我大明的翰林,可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错误,因此我认为,这应当是朝鲜国王私自上奏的奏疏,并没有与朝鲜国的文臣们商讨过。其国内肯定出了什么变故,李隆方才急需得到陛下的金册,通过朝廷对他的支持,以此来弹压国内的不满。”
“若是朝廷贸然的颁布金册,不但可能更加激化其国内的局势,甚至可能会使我大明卷入不必要的纷争。”
方继藩之所以劝说,是因为他是有所本的。
这一代国王李隆,在历史上被称之为燕山君,在得知自己的生母非王太后,而是废妃伊氏之后,性情开始生变,做出了许多暴虐的事,耸人听闻,他厌恶佛教,同样的非常厌恶儒生,于是乎,他先是杀害了自己的几个兄弟和侄子,随后在这一两月里酝酿出了史上著名的甲子士祸,杀害了许多的大臣和官员,将他们的门生也统统株连。
最后,这燕山君李隆惹得天怒人怨,大臣们进行反叛,将其废黜,这也是李氏第一个被废黜掉的国王。
也就是说,李隆现在上书的同时,已经开始对国内的同宗兄弟、侄子们,还有许多的官员、大臣、读书人磨刀霍霍了。
他之所以在这时候上书,声泪俱下的希望得到大明朝廷的册封,本质上是在国内屠杀宗室兄弟和士人的同时,能够得到大明的认可。
大明一但有金册送去了那里,他便可以打着天朝上国都站在他这一边的名义开始进行杀戮。
其实这李隆要杀谁,跟千里之外的方继藩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你大爷,你杀人之前,就想好了让大明给你背黑锅,你把大明朝廷当傻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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