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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似乎过了很久,宋梨都没有出现在柳七的记忆里。
“也就是说,是、是我打消了他冒用那些诗作的念头?”桓乐惊奇得差点语无伦次。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雨天,他甚至都不曾记起自己还与宋梨开过那样的玩笑。
可谁知道就是那么一句玩笑话,却改变了他的决定呢?
阿贵便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少年人,这就是活得时间太短的锅了,你要知道人生就是这样的。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一件东西,甚至一句话,或许就可以改变别人的人生,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活得太jb我行我素了。”
“这是我的错吗?”桓乐瞪大了眼睛,“而且我可是把他拉回了正道啊,否则历史说不定就被他篡改了。”
阿贵摇头晃脑,“正道歪道哪有那么容易分,反正最后都是一条寻死的道。”
岑深静静看他们拌嘴,自不去理会。他仔细翻找,终于在脑海的角落里,找到了最后一个画面——他看到宋梨背着行囊,似乎要离开长安。
这时候的宋梨,眼神出奇的平和,平和到近乎哀伤。
他混在出城的队伍里,缓慢的挪动着步子,一步步走出了这座巍峨雄城的大门。在离开的前一刻,他久久回望着城门上的牌匾,忽然热泪盈眶。
他不发一言,只是伸出手用力的挥舞着,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跟谁道别。来来往往的人都奇怪的看着他,可不再言诗的宋梨,谁都不认得。
柳七在城楼上看着他,岑深便也在那儿。
俯视可以获得一个更大的视野,在他的眼中,宋梨渺小得仿佛人海中的一粒沙。没有人来送他,他却拼命的挥着手,像是跟这座城告别。
亦或是,告别从前的自己。
别了,长安。
别了,宋梨。
被折断的笔已经永沉水底,从此以后南榴桥再也没有疯书生的故事,也不会有人再嚷嚷着要做天下第一诗人。
桓乐听完,沉思片刻,道:“那这中间,应该就是他找我一起去鬼宴的事情了。”
阿贵问:“是因为你一句话点醒了他,所以他才找你一起去的吗?不会是为了报复你吧?”
“不可能。”桓乐笃定。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觉得桓乐是唯一懂他的那个人吧。”岑深道。
可桓乐懂吗?
不,他不懂。
桓乐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鬼宴的那个晚上,宋梨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说自己想要作一首旷古绝今的诗,所以邀请桓乐同去鬼宴。
或许他是在赌,赌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才能。
而在鬼宴之上,当他吟出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才是一切痛苦的开端。
李白那种旷古绝今的恐怖天赋,将他彻底打倒在地。无论你多努力,你都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甚至当你作诗时,下意识吟出的也是别人的诗句。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这繁华的长安城啊,多少才子多少俊杰,他们生活在璀璨的灯火之下,共同交织着一场异常美丽的迷梦。
宋梨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名字,是这时代里的一块砖、一棵草。
如果他有罪,那这个罪名大概就叫做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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