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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盆儿胡同紧锣密鼓;那边厢,筱紫云两兄弟话中反复提及的小苏州胡同,是日,也颇有一番热闹。
敦柔公主午困方醒,正在梳妆,侍女来报,“九福晋到了——已进了垂花门了。”
啊?
敦柔公主怔一怔:早前,孚王福晋派人打过招呼,说今儿个下午过来串门儿;可是,您这来的也忒早了些吧?您不午憩别人也要午憩的呀?
不过,没有请这位贵客干等的道理——再者说了,人家不跟你见外,一下了轿子,自个儿就往里头走,也没有“干等”的意思啊!
正经修饰已是来不及的了,敦柔公主略一踌躇,微一蹙眉,“算了!”于是,脸上胭脂水粉耳坠子一切欠奉,头上也只松松的绾了一个髻,插上一根碧玉扁方,便站起身来,迎了出去。
刚刚走出屋子,便见孚王福晋摇摇摆摆的进了院门,敦柔公主目光微微一跳——孚王福晋头上,盘了一个大大的“朝天髻”。
当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孚王福晋如此打扮了。
敦柔公主收摄心神,满面欢容,走下台阶,迎了上去,福了一福,“九婶!”
孚王福晋站定了,娇笑道,“三嫂!”说着,也福了下去。
敦柔公主赶紧伸手,搀住了孚王福晋,不叫她蹲下去,同时,用埋怨的口气说道,“九婶!你又拿我寻开心!”
顿一顿,“搁以前,也没觉得九婶竟这么诙谐的?现在是怎么了?”
这确是孚王福晋开敦柔公主的玩笑。玉牒里,孚王虽和关卓凡同辈,并以“三哥”称呼后者,但他是敦柔公主的亲叔叔,于敦柔公主,不论什么情况下,“九叔”总是“九叔”,“九婶”也总是“九婶”,不能因为她嫁给了关卓凡,“九叔”就变成了“九弟”,“九婶”就变成了“九弟妹”。
不过,敦柔公主的爵位是固伦公主,仪同亲王,而孚王的爵位是郡王,因此,敦柔公主的辈分虽较孚王福晋为低,但彼此其实是可以叙平礼的。
“高兴嘛!”孚王福晋顺势握住了敦柔公主的手,笑道,“咱们打了大胜仗嘛!”
顿一顿,“三哥不在家?我还想当面向他道喜呢!”
三哥当然不在家,这是明知故问,不过——
“这个点儿,”敦柔公主微微一笑,“他在‘关大营’吧!总得过了申正,才可能回家——若忙起来,过了酉正,也是可能的。”
顿一顿,“九婶的好意,我转告他吧!”
孚王福晋一怔,“你是说……今儿个,三哥要过来小苏州胡同?”
这个话,同前头的“三哥不在家?我还想当面向他道喜呢!”明显不搭调,但敦柔公主权当一无所觉,微笑颔首:
“是呀!”
“哦!”
孚王福晋没能掩饰住自己的意外,不由颇有点儿尴尬,但随即便重新堆出满脸的笑来,“那我今儿个过来,可有些没眼力价儿了!别碍着你们小两口儿……那个啥呀!”
说着,自己掩嘴葫芦,“格格”的娇笑起来。
这儿毕竟是院子,不是屋子,并非宜做闺阁戏语之处,孚王福晋如是说,实在不算得体,敦柔公主也不由有些尴尬了;同时,亦不免有点儿奇怪:这个九婶,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咱们打了打胜仗”,她真就那么高兴?都有点儿失态了?
面儿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坦然说道,“不碍的——我不是说了嘛,他总要过了申正才能回来的!”
微微一顿,“再者说了,九婶又不是外人——什么都不碍的!”
意思是,就算您留下来用晚膳,也“不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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