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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来帮你吧!”她低头去拿水壶。淅淅沥沥的雨丝滴答在琴树的叶片上。
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盯着孙女秀美的侧颜,她的脸像极了一个女人,他此生最痛恨、最不可原谅的人。
“……”老爷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粗糙的大手盖住苍老的脸。他像孩子一样肆情流泪。
“爷爷,怎么呢?”微尘赶紧放下水壶,“您怎么哭了?”
“微尘,爷爷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老爷子呜呜哭着,痛哭流涕,“那天……晚上,你爸爸和妈妈根本不是去什么宴会,是被我逼着去见一个包生男孩的妇科圣手……我太想要一个孙子……”
没想到,却因此失去儿子。
“爷爷,都过去了。”微尘拍着老爷子的肩膀,像哄着小孩一样哄着他。“这不是你的错,撞到爸爸妈妈的是失事的大货车。爸爸妈妈不会怪你,微雨、微澜也不会怪你。”
“真的吗?”
微尘点头,觉得今天的爷爷反常得可爱。
也许是他老了,周身的盔甲被时间腐蚀,有了漏洞和缝隙,不经意流出年轻时不会有的慈悲和忏悔。
微尘想,自己无法不去原谅一个充满悔意的老人。她是失去了双亲,而这位孤独的老人则是失去了唯一的支柱。
水泽清清洒下,移植好的琴树被移到温室的阴凉处。过几天,它们就会被搬到这个家庭的各个角落,开始新的生活。
莫缙云关掉了监视器的开关,微尘的笑脸在屏幕中渐渐转为黑色,然后消失。
“从目前的情景看,一切正常。”
“是的。比想象中的好。”程露露安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长舒了口气:“接下来,她的生活会一步一步走上正轨。”
屈未然担心地看着呆坐在屏幕后面的陆西法,知道他很难过。
所谓的正轨,不过是他壮士断腕慷慨就义。
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的回忆。
“陆西法,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和我一起走吧。”屈未然拍拍他的肩膀,试图把他从沉默中唤醒来,“你就当离开是另一种成全。”
“是啊……”程露露也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关键时刻笨嘴笨舌不知说什么好。
陆西法摆手摇头,痛苦地垂下头去,“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些悲伤能说给人听,而有些只能自己慢慢消化。
“我们走吧。”屈未然向莫缙云和程露露比了个请的手势。
程露露叹息一声率先出去,莫缙云紧跟其后。临到门口,他回头佩服地说道:“陆西法,微尘没有爱错人,你也没有辜负她的爱。她忘却了记忆,却不会忘却你给予过的爱情。”
陆西法仍是一动不动,他在阴影中垂默着头颅像个烈士。
“走吧。”屈未然推走了莫缙云,轻轻关上身后的门。
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唯能听见眼泪在脸颊滑过。
再见了,吾爱。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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