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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别人打上门,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心里想的,也只会是如何渡过眼前劫难。
拿着刀枪走出门,才能是去打别人。
心里想的,自然也就是如何提升实力,好赢得一场场战斗。
不变强就变弱,而生存之道总是弱肉强食。
强大是强大者的通行证,弱小是弱小者的墓志铭。
山东六国都被秦国灭了,为何还有人在满嘴仁义道德幻想和平?
天下大争,从未停止。
“大唐的和平不靠仁义道德,靠强大的大唐禁军。”李从璟摸着第五姑娘的小脑袋,笑容温和像是窗外的秋阳,“人人都说打江山而后守江山,朕不守江山,朕会一直打江山。”
“虎狼之君!”第五姑娘跪坐在旁,给李从璟斟好茶,皱着小巧的鼻子打趣一句。
“虎狼之君,守成之君,亡国之君,多少朝代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李从璟把茶碗递到嘴边,吹了吹热气,动作略微一顿,“朕宁愿我大唐往后的君王,都是虎狼之君,而不要渐渐沦落为守成之君、亡国之君!”
。。。。。。
傍晚的夕阳缓缓沉向山峦,带着一股迫切的意味,一如远行归家的游子,急着要去叩开熟悉的柴扉,晚风从山岗上吹下来,已是带着直入骨髓的冷意,吴生不由自主紧了紧衣领,在马背上左右看了看,前后都是低着脑袋行军的回鹘战士,从他们冷山冷石一样的表情中,很难去揣度他们此刻心中的想法。
“今日赶不到了,就在此处扎营。”身前的部落老酋长传回了上峰指令,带着几分无奈,“本想趁夜赶至甘州城,但这野外的唐军游骑太多,夜里行军多有危险。”
身周的回鹘勇士停下脚步,经验老道的人勘察宿营场地,呼喝着开始分派任务,勇士们陆续下了马,人群逐渐散开,没有分到任务的人,解开驮马上的行囊,准备搭建帐篷,也有人仰头灌着水囊,顺便看几眼周围的地势。
这是一处山坳,周围的林木稀稀落落,裸露的岩石随处可见,山风摇曳着落了叶的树枝,轻微的呼呼声说不上如泣如诉,倒是近似亲人在耳畔的低语,吴生没来由的有些头疼,尤其是听到队伍后面绵羊的叫唤声,总觉得心绪不宁。
“吴郎,你没事吧?”相熟的回鹘战士见吴生面色苍白,凑过来关切的问。
吴生摇摇头,没有去直视对方的眼睛,“无妨,大抵是西风太冷了些。”
他牵马穿过喧闹的人群,微微低着头走到队伍后面。把马拴好,顺着山坡攀上几步,坐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望着山前热闹忙碌的千百回鹘战士,吴生想要长舒一口气赶走一日的疲惫,却怎么也吐不出这口气。
从部落出来,原先的百人小队汇合了其它队伍,行军队列变得庞大了许多,这也让吴生施行心头计划的难度增加不少,这些时日心思过重忧思过甚,突然的头疼其实并不突然。
凝望着远方渐渐落到山头的夕阳,山前的金辉被阴影寸寸遮盖,吴生的心头也好似升起一团阴云,他索性在山坡上躺下来,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奈何眼皮刚一合上,眼前就不停掠过昔日战阵厮杀的惨烈场面,耳畔也似回荡起金戈铁马之声,让他不得不重新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目。
此处距离甘州城已经不远,依照大军的脚程,明日是必然会到的,只是到了彼处之后,吴生实在没有把握自己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做甚么。或许找个机会溜走,悄悄潜回唐营才是正确的选择,但吴生不甘心,昔日他与同袍在灵州数月血战,无数手足接连陨落,就是因为河西贼人与夏州乱军挑起事端,若是此番不能让他们付出一番代价,吴生自觉无颜面对那些俘虏后试图逃走不得,而被残忍杀害的同袍。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洒落脸庞,吴生伸出手挡在眼前,望着金辉从指缝里流过,他在心头默默念道:以大义之名,行卑鄙之事。
恍惚间,他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在大唐铁甲纵横捭阖的身影中,部落里的勇士相继倒在血火里,而那些平素与他相熟,常拿出私藏劣酒邀他同饮的回鹘人,则在地上挣扎着抱住他的腿,用怨恨的目光一遍遍问他为甚么。黑烟与人影之后,月朵那穿着破衣烂衫的瘦小身影一步步走过来,绿油油的双眸像野狼一样盯着他,坚定而缓慢的举起了手中黑乎乎的丑陋匕首。然而少女手中的匕首还没落下,一骑唐军就从她身后奔过,寒光掠过一道圆弧,她的头颅高高飞起,不知落在了何处,只剩血泉喷涌的无头尸身在他面前僵硬的倒下,黑乎乎的匕首砸在他脚上。
吴生无意识的呢喃:“别怪我,我们是敌人,一直都是。”
以世间最有情的大义之名,行世间最无情的卑鄙之事。
吴生猛然坐起身来,腰板挺得笔直,目光犹如钢铁。他想,或许趁着今夜,他应该潜逃出营,去联络甘州城外的王师,然后领着王师来将这些回鹘人一网打尽。
他忽的一下站起身,正想去做甚么,不料眼前一阵泛黑,又无力坐了回去。
。。。。。。
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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