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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隐流妖兵的强横天下闻名,现在也几乎成了强弩之末,若是奉天府和其他宗派突然掉转枪口,隐流应付起来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事关全局,也怪不得她凡事要往最坏的结局考虑。
得了她的回答,汨罗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了没有,却也没再追问,只道:“广成宫已认降?”
“是。”宁小闲这回倒是无须隐瞒,“我和长天追着阴九幽而来的时候,正好望见我军攻上了隐仙峰顶。那已是一个多时辰前的事。大局已定,不会有意外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马车前头。汨罗亲手替她拉开了车门道:“你先休息吧,回程至少还有十日。”两千多里地,就算妖军全速行进,也至少要十日才能返回隐仙峰。
宁小闲秀目扫过,也只能辨出车厢材质是海底的沉木制作,异常坚固,并且精妙地在车身上镌刻了十来个隐蔽的阵法,有些是辅助之用,比如令车身更加轻盈,或者车内空气香馨,有些则是防御之用。但论外表,这马车从外形上看不出什么特异,也只比一般马车来得大一些罢了。她知道这不是汨罗突然转了张扬的性子,而是战场的环境使然:在激烈的战斗中,若是他这样的主帅藏在尤其尊贵而豪华的马车里面,那简直就是个移动的活靶,时刻提醒敌人他的位置所在。
所以这马车的功夫都花在了车厢里面。厚重的车门一开,就有淡淡的馨香透出,她能分辨出这是最近十分流行的一味薰香,称作“丝芽”,乃是分别用两种植物的花蕊和芽苞制作的,有静心宁神之效。马车里的布置就不必说了,堪称低调大气的奢华,每一样做工都极尽考究,每一件物品都放置在最合理的位置。她原来乘坐过的、从缚云楼二公子北辰炎手里抢来的马车,和这辆一比。就像村子里的暴发户用车。她都能想象到憩在这里面,至少也是身在云端一般的高调享受。
不过宁小闲只看了一眼,就温言婉拒道:“我哪敢抢夺你的座驾?给我随便找辆马车就行了。”如此精心布置,只可能是汨罗自己专属的马车。在这里休息固然舒服。可是她若在整个奉天府军眼皮子底下爬到汨罗的车上去休息,事后不知要怎样被有心人拿去大作文章,哪怕她明知自己和这狐狸之间清清白白地,到时又要找谁说去?
汨罗见她坚持,微微一笑。转头唤人过来:“给宁姑娘重新找辆马车。”
有他开口,万事好办。不消一刻钟,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就被送到宁小闲面前。她敏锐的目力能看到车厢底下尚有两道斧头劈过的斩痕,想见也是不知从哪里临时调用过来的。不过车门被拉开之后,里面居然一派堂皇,四壁全部加上软垫,安了软榻锦被、置了八宝柜、燃了薰香,虽比不上汨罗专属的马车,却也相当舒适。显然就这么一刻钟的功夫,里面就改头换面。重新布置了一番。
这个情,自是要领的。她向汨罗认真道谢之后,转身上了马车。
她踏入车中最后一步,脚步才显出虚浮,娇躯轻轻一晃,然而旋即站定。汨罗看在眼里,目光微动,拍掌唤了个侍女过来,对宁小闲道:“路上就由她服侍你,这是绣心。”
绣心恭敬向她行了一礼。宁小闲也不好再拒绝他。遂点了点头。
待这待女上车之后,车门即轻轻关起。
接下来就是车行辘辘,大军开拔。宁小闲所乘的马车临时加了减震的装置,因此车行虽然颠簸。车内却没甚感觉。她先前就被阴九幽震伤了神魂,而后又在狱中镇压巴蛇真身,出来寻找黑龙遗骸,最后还自北境仙宗的包抄中突围,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就算她是铁打的身躯也经受不得。此刻终于安顿下来,心神一松,很快就埋入被中,迷迷糊糊睡着。
行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绣心即轻手轻脚地下车,走到汨罗面前低声道:“姑娘睡了,我烧了些安神香。这是她想请府主送出去的两条消息。”她手中呈上来一张纸条。
这是差遣他干活儿了,汨罗不由得失笑。宁小闲也知道自己往联军发送飞讯,必然瞒不过他的耳目,干脆大大方方请他转送。这姑娘料事周全仔细,实是合他心意。
他顺手接过来看了,上面一笔娟秀小字,言简意赅地写着两条短讯:一是转达长天的指令,让联军保留广成宫的基石,暂不挖取;二是命令火工营派出人手,将广成宫内囤储的粮食发放到民间的凡人手里。
汨罗看了,摇头道:“还是那般心软。”横竖广成宫已经是联军砧板上的肉,处理起来也不急在一时,于是召人将这两条讯息都发往联军。想起宁小闲方才所言,他这才微微皱眉。
他自是知道撼天神君对宁小闲看管得有多严实,既是追击阴九幽,又怎会将她孤身一人放在离联军数千里之远的密林里?这个说辞,原本就经不起推敲。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撼天神君和阴九幽的下落,只有她一个人亲眼目睹。阴九幽身为魂修,那是难以捕捉到极点的人,可是见到方才她对方赞华说得那般斩钉截铁,可见她心里对于巴蛇拿下阴九幽是极有把握的。
这把握,到底从何而来?汨罗也知这问题极其重要,可心底只隐约有个念头,模糊得连他自己也理不出线索来。
……
车厢的轻微震动停下的时候,宁小闲也醒了过来,低声道:“什么时辰了?”外头似乎有人不停地来回走动。
“姑娘,戌时了。”绣心正坐在马车角落里,闻声赶紧应道,“可是吵到您了?外头那些粗人们正在驻营。我们会在这里休息三个时辰。”
妖兵的身板也不是铁打的。长途跋涉之后,也是要休息的,尤其战争已经结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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