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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很多人来说,沈轻霜这三个字无足轻重,没人知道她来自哪儿,也不会有人记得她曾活得那样鲜明而痛苦,顶多记得留芳县曾闹过场话本子般的是非,这位花魁被未婚夫和官宦贵女残忍杀害,她的情人马县令试图给她沉冤昭雪,但终究奈何不过权势,那位恶贯满盈的程娘子被判无罪,三日后释放。
天灰蒙蒙的,太阳就像一张半生的面饼子,躲在灰云背后。
春愿仰头遥望天上黯淡的太阳,说:
“我记得你呀。”
“我记得,你要教我念书写字,将来我要替你管家带孩子的。”
“我记得,你说‘下辈子,愿愿你就投胎当我的女儿,我疼你。’”
我都记得,一直没忘。
……
这三日,风平浪静,倒没有见过小侯爷的影子。
杨朝临一直被关在地下密室里,春愿让唐大人往里头扔了个马桶,每日只给他一壶水和三个馒头,再就不管他了,任由他一个人独处在黑暗中,在悔恨、希望、恐惧、愤怒和猜测中反复煎熬、等待。
约莫晌午的时候,唐慎钰过来了,说他在东街的醉春风酒楼准备了个席面,今儿晌午在外头吃。
……
如今时疫彻底清除,街上人头攒动。
商铺钱庄全都开了,关外回来的小贩叫卖着的红参、蜜蜡、皮货,茶楼酒肆里也是热闹非凡,茶博士手端着扇子,绘声绘色地讲灵异志怪故事,赢得满堂彩。
醉春风酒楼今儿生意似乎不怎么好,寥寥几桌食客而已,在二楼角落的包间外,站了两个高挺凶悍的男人,都戴了厚厚的脖套,几乎遮住半张脸,警惕地左右环视着,显然他们守护的人很重要。
包间里。
春愿颇有些坐立不安,扫了眼满桌的美食,正中间是个加了热炭的铜锅子,里头正咕咚咕咚炖着羊肉,另外还有四道荤素菜,无不做的精致美味,让人食指大动,可春愿却没什么胃口,她手指不断地搅动着衣角,时不时地左右张望。
“紧张?”唐慎钰问了句。
“对。”春愿承认了。
她抬眼望去,大人就坐在对面,他今儿依旧拾掇得干净而低调,穿了身燕居玄色棉袍,也不晓得是不是最近“劳累”过度了,清瘦了些,脖子侧边隐隐有块红色血瘀,人也真的是四平八稳,坐下后一直在吃菜。
这三天,她问了好几次,到底怎么送程冰姿升天,他就一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春愿心里烦躁,将筷子重重地按在碗上,叹了口气。
“人总是对未知的事感到心焦,这是在消耗自己的精力。”唐慎钰拿起汤勺,往小碗里舀了些羊肉汤,给春愿递过去,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不吃饭,你的脑子就思考不动,于事无异,越到这时候,你越要稳住。”
“好。”春愿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果然浓郁鲜美,进肚后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唐慎钰夹了块羊肉,将肥的部分剔掉,把瘦的夹到春愿碗里,轻笑道:“你记住,不论做什么事,忌心浮气躁,哪怕今儿咱们失败了,难道以后还没机会么?”
春愿一怔:“会失败?”
话音刚落,就听见包间传来指节叩门声,男人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大人,他们来了。”
唐慎钰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下手,起身走到临街的窗户那边,侧身站着,轻推开条缝儿,看了片刻后,冲春愿打了个响指。
春愿会意,疾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前,亦往外头看。
街面上依旧热闹,不过是寻常的商贩百姓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慎钰左手按住春愿的肩,另一手指向远处:“往那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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