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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圈养五百年的家畜（第1页）

与那天河老水兵告别后，猪八戒并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净坛使者府。他驾着一朵虚浮的祥云，漫无目的地在三十三重天的云海中飘荡。天界的风，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仙灵之气的芬芳，可吹在他身上，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寒意，那寒意，与梦中九重天锁仙狱的阴冷，如出一辙。

老水兵醉醺醺的话语，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扎在他的脑海里。

“九重天锁仙狱……戒备森严……”

“托塔天王李靖亲自坐镇……”

“据说关押着一个‘逆乱天道’的绝世大魔……”

“需要用周天星斗大阵的力量，日夜炼化……”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拼图。而当这些拼图与他那恐怖的梦境拼接在一起时，一幅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画卷，缓缓展开。

梦中，猴哥被“九转玲珑锁”贯穿全身，那锁链正贪婪地抽取着他的本源力量。

现实中，锁仙狱正用“周天星斗大阵”炼化着一个“大魔”。

抽取……炼化……

猪八戒不是傻子。他当年能执掌天河十万水军，坐上天蓬元帅的高位，靠的绝不仅仅是道法神通。他的脑子，在被五百年的珍馐美食和安逸生活糊住之前，也曾是灵光无比的。

在这一刻，那层厚厚的猪油仿佛被一道惊雷劈开，所有的线索瞬间贯通！

周天星斗大阵是什么？那是天庭的护界大阵，是维持天庭运转的核心枢纽，其能量消耗之巨，难以想象！寻常的仙力灵脉根本无法满足其万分之一的损耗。

而猴哥的本源是什么？那是混沌青莲孕育的仙石所化，历经八卦炉锻炼，偷吃无数蟠桃金丹，修成的金刚不坏之躯，体内蕴含的能量，浩瀚如星海！

他们……他们竟然……

“噗通！”

猪八戒再也无法维持云头，肥硕的身躯从半空中直直地坠落下去，重重地砸在一片无人的云坪之上，将那柔软的云朵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

他没有用法力护体，任由那股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嘴角溢出一丝金色的神血。可这点皮肉之痛，与他心中的惊骇与痛苦相比，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他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什么斗战胜佛？什么净坛使者？全都是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

西天取经，根本就不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是一场长达十四年的“能量筛选”！他们选中了猴哥这块三界之内最完美的“能量源”，用一场功德无量的苦行，将其名正言顺地引入佛门。

然后，他们以“心猿未死，魔性未除”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将他打入天牢。灵山负责用“万佛梵音阵”磨灭他的意志，让他无法反抗；天庭则负责用“九转玲玲锁”和“周天星斗大阵”，将他当成一个活生生的“能量电池”，永无止境地榨取！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猪八戒的喉咙深处挤出。他双手死死地抓着身下的云朵，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崩裂，渗出鲜血。

他想起了自己这五百年。

当猴哥在九重天锁仙狱的最深处，日夜忍受着抽筋剥髓、洗脑磨魂的无边酷刑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他那金碧辉煌的净坛使者府里，享用着三界信徒供奉上来的、最顶级的瓜果珍馐。

当猴哥的金刚之躯被一寸寸炼化，战斗本源被一丝丝抽离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一场场天庭的宴席上，喝着琼浆玉液，与其他神仙推杯换盏，醉生梦死。

当猴哥那颗不屈的心，在日复一日的梵音冲刷下，逐渐麻木、走向湮灭时，他在做什么？

他在自己那张温暖舒适的云床上，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做着重回高老庄的美梦！

他猪八戒，净坛使者，享受着佛门的清净与尊荣。而这份“清净”，这份“尊荣”，全都是建立在他兄弟的尸骨之上！

他吃的不是贡品，是猴哥的血肉！

他喝的不是仙酒，是猴哥的眼泪！

他睡的不是云床，是猴哥的棺材！

“家畜……俺老猪就是个被圈养的家畜……”他喃喃自语，眼中流出血泪，“他们把猴哥当电池，把俺老猪当猪养！就是为了让俺脑满肠肥，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还有一个兄弟在受苦！”

这一刻，他府邸中那满屋的山珍海味，不再是美味，而是最恶心的、带着血腥味的腐肉。他身上那件象征菩萨果位的锦斓袈裟，不再是荣耀，而是最滚烫、最讽刺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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