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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全身的血流都停滞了,手脚僵在了那里,那四个字像小桃唇际的一抹笑一样看着他,赵光义死死盯着那四个字,突然向树林外大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小桃的名字。
可是四周都没有小桃的影子,就那么一瞬间,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赵光义顿了顿,向着树林深处跑了进去,树林的尽处是一片山坡,小桃会不会从山坡那边跑了?赵光义顺着山坡跑了许久,越走心越慌,那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过了许久,赵光义终于停住了步子,嘶哑着声音绝望地喊着:“桃宜!”你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呢?你说的三愿梁上燕岁岁常相见呢?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骗人?!还骗得这么狠?!
从没有过的绝望,伤心,疼痛,一起涌了上来。赵光义的心跳得飞快,直跳得喘息不上的难受。赵光义紧紧攥上了拳头。何苦,到底是何苦!
赵光义木然地返了回去,又把所有的路都细细捋着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小桃的踪迹,甚至连脚印都找不到。赵光义盯着隔在面前的长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怕她已经又从江上逃了。只恨他不能把大宋的船开到南唐。总有一天,要把江那边的地,收到囊中。到时就算天涯海角,他也要把她掘出来。
小桃躲在芦苇丛中,看着焦灼的赵光义四处奔跑寻找,她不知道要拼着多少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跑出去的冲动。心像在油锅里煎熬,全身都没有了一丝力气,唇上是咬出的斑斑血迹。心疼就是这个滋味,疼得全身都颤。小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她怎么敢跟他回去?在大宋,赵匡胤会毫不客气地再要了她的命,赵光义为了护着她又不知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而赵光义家里的妻妾她又怎么应对?一日为妓,终身难洗。在身份高贵的赵家,她是人人厌弃的南唐官妓。
而对于大唐,李煜声称她死了还李代桃僵是莫大的欺君之罪,不知道又给大唐带来多大的灾难。大唐如今动辄得咎,护卫疆土便被大宋减了军盐,再生出这事,更是给了赵匡胤借口。更何况,昨晚的计划,都是毁在了她的手里,她又怎么心安理得的一走了之?总归,唐人和宋人,这骨子里血脉里的烙印,在这个两国对峙的时候,是无法跨越的高墙。
目送着赵光义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背影渐渐远去,小桃终于忍不住捂着嘴痛哭起来。直哭得每抽一口气都心疼,才停住了抽噎。
过了许久,日头已经上了很高,四周都泛起了融融暖春的气息,小桃平息了一番呼吸,从芦苇中出来,向西沿着江水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处狭窄的江面,一头扎进了水里,向对岸游了过去。
祁正修在水军营帐里和陈述对坐着下棋,陈述抓耳挠腮根本不在状态,终于忍不住把黑子一摔:“子介,我就不信你还能坐得住。还下棋,下个什么。那位姑奶奶一跑连个影儿都没有。把我们扔在这里晾虾米似的。”说着捶了下桌子,“去他的,什么事这是。”
祁正修有些出神,把棋子一颗一颗捡了起来,放到桌上,缓缓道:“急也没有用。她,应该会回来。”只是语气里,再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而是满满的艰涩和沉重。
“你——”陈述没有再说话,祁正修应该比他更难受,但他永远是那个样子,心里痛成什么,难成什么,面上总是一副悠然的笑意。陈述也不好再发火,坐了下来,敲着棋子发怔。
直到傍晚,忽然有士兵进来禀告:“祁大人,桃娘求见。”
祁正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吩咐道:“请进来。”顿了顿,又嘱咐着下人,“端些松软的吃食来。”
陈述把棋子甩进了盒子里,扯扯嘴角:“你真是神了,她还真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头水的小桃已经被士兵带进了营帐,还没说话又是一阵喷嚏。祁正修忙命人端了个火盆:“先赶紧烤烤。”
陈述没什么好气道:“又游回来的?真没枉费你的一身好本领。”
小桃顾不上回应陈述,把下人倒来的热茶喝了个精光,这才有了一丝热气。连续的两次过江,小桃又没有吃东西,只觉得江水都浸到骨头缝里了。
陈述还要说话,祁正修说道:“吃点东西。”
小桃点点头,在炭火盆边烤了一会,下人把饭食端上来,小桃很快地吃了起来,两碗米饭见底后,对祁正修说道:“公子,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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