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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多雨水,我膝上的旧伤就是那五年在雨雪天、在泥水洼里跪久了。后来不必看天,我哪日膝盖缝里透着冷,便知道哪日出门要带伞。
“就连妱儿的哑病,也是因为当初被她推到湖上冰嬉取乐,不小心掉入冰湖后,高烧几天后染上的。她哑了七年了。”
她抖了抖外袍,披到身后,喃喃道:“还好她今日腹痛没来,要是撞见了,指不定又要做几天噩梦。”
贺川站在屏风后,端着空碗的手一点点攥紧了。
她不明白,明明是如此痛苦心酸的往事,为何程荀要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司空见惯。
是因为她已经放下了吗?
可若真的放下了,此时又何必旧事重提、自揭伤疤?
她不知如何答话,又觉得,程荀其实并未在与她对话,便干脆闭上了嘴。
屋内动静静静平息,程荀穿戴整齐,映在屏画上的影子一动不动。
“我曾经是恨她的。”
程荀站在屋子正中,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可胡家覆灭的那一夜,我亲手将胡品之用匕首刺得只剩一口气,亲眼看着胡婉娘失去曾经一切的凭仗,用此生最狼狈的姿势跪在地上,哭着喊我玉竹,求我留下。
“那一天,我便告诉我自己,前尘往事就在此停下,从此我与胡家再无瓜葛。”
贺川嘴唇微动,回道:“你做到了。”
程荀想起胡婉娘布满伤疤的手臂,停顿许久,答道:“对,我做到了。”
说罢,她转身绕出屏风。
“走吧。”她对贺川说。
走出房门,只见晏决明负手站在竹斋外。山风穿林打叶,吹得他一身藏蓝衣袍翩飞。听到身后开门声,晏决明转过身,眼前一亮,几步走上前。
“姜汤喝了么?可冻着了?”
他低头关切地问着,程荀摇摇头,道:“早就立春,不碍事的。”
晏决明颇为无奈,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打定主意,回去得叫厨房好生做几道驱寒暖身的药膳。
“那边……大夫看过了么?”她犹豫一下,问道。
晏决明愣了一下,答道:“大夫看过了,除却呛了几口水,无甚大碍。”
他身后的天宝面色古怪,忍不住在心底拆台:那大夫明明说了胡婉娘好些毛病呢!
什么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大夫勤勤恳恳说了一大堆,到自家少爷口中就剩一个呛了几口水了……
程荀不明所以,闻言便点点头,朝贺川说:“走吧,先去母亲那边露个面,恐怕吓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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