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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宠信独孤氏余孽,去岁便将人接出报恩寺。朝臣的谏书摞成小山高,皇帝反而变本加厉,近来又堂而皇之地把她安置到别宫,隔三岔五便前去厮混。
如今让苏馀供佞媚指使,分明是存心折辱,好让他生不如死。
内侍手持烧红的烙铁上前,暗红的火光让众人心头一颤。
苏馀被兵卫紧紧按住,烙铁逼近时,他忽然抬眼,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喉咙里溢出一串冷笑:“今日留我一命,将来莫要后悔。”
烙铁按下的瞬间,皮肉烧焦的气味在大殿弥漫。苏馀浑身绷紧了,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豆大的汗珠沿着他额角滚落,混着斑驳的血水滴在金砖上。
群臣一时间噤若寒蝉。
成昭远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痛苦,唇齿之间滚出两个字:“蝼蚁。”
苏馀被侍卫拖出殿外时,最后回望了一眼,成昭远也正盯着他。冬阳凌冽,寒风萧瑟,他舔了舔流到唇边的血珠,留给对方苍凉满怀的大笑。
————
含章殿里炭盆烧得旺,珠帘翠幕间暖融融一片。
苏裁锦将小皇子哄睡,沉默了许久,问道:“陛下当真……让他黥面为奴?”
傅姆刘氏低着头跪在地上,声音都有些颤抖:“回殿下,看到的人都说,拖走时整张脸都被血糊满了……”
银霜炭毕剥作响,看不见火星,却好似在心头烙了一个洞。
苏裁锦怔怔地攥紧了手中锦帕。她想起许多年以前,那位梁公在彭城遇刺,消息传回金陵时,她父亲缄默良久,其后很长一段时间,总是反反复复念叨着“苏馀”二字。
尽管彼时的朝廷从未承认苏馀的身份,但是她知道,他确是濮阳王之子,她素未谋面的旁支亲眷。
刘氏看到皇后从座中起身,瘦弱的身子仿佛在颤抖。她不由得膝行上前:“殿下!”
“备辇,”苏裁锦脸色发白,吩咐道,“去正福殿。”
夜色已深了,正福殿仍旧灯火通明,北风从窗隙渗入丝丝寒意。
苏裁锦披着白狐裘,低眸跪坐在御案旁,素手纤纤,为皇帝添了新香。
成昭远斜倚软榻,手中把玩着鎏金银香囊,目光落在皇后微微泛红的指尖上。他轻唤一声,道:“你身子不好,这么晚了,不该熬夜。”
“陛下,”苏裁锦抿了抿唇,踌躇良久终于开了口,“妾听闻,贼首苏馀被贬为奴婢。”
成昭远动作一顿,将香囊扔到几案上,“啪嗒”一声轻响。
“皇后倒是关心他。”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苏裁锦抬眸,烛光映着她苍白的脸:“毕竟是苏氏血脉,求陛下开恩。”
“朕已经开恩了,”成昭远直起身子,触到她冰凉的手腕,“若不是顾念皇后,朕早该将他凌迟处死。”
苏裁锦哀哀望着他:“陛下,妾从未求过什么——”
成昭远捧起她的脸,手指抚过她几欲落泪的眼角,淡淡道:“你要什么朕都能答应,除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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