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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之病倒了。
冬来时,好多人都容易害病。朝中许多人登门去看他,因为去的人多了,打搅到他,景钰去看完他回来,就说林相需要清净,朝堂之上跟所有人都讲,不用再去了。
他家里面就冷清下来。
相府的仆从不多,我去他家的次数多,个个我都认识。有一天在外面,街上我遇见他相府的管家,就问了一句他的身体。
那管家就说,皇上叫了御医去看他,御医说他是劳心事太多,内外俱疲,出现病灶。
因要静养,他现在暂时也不上朝了。那管家出去给他买书——他说林承之闲来没事喜欢看书,话本子什么的也看,样样都让那管家出去买点,要新鲜的。
他这个人读过的书多,很多他都看过了,他就要那些不古的本,当作消磨。
回去的时候,我就跟那个管家说,我愿意去看他,他见不见我。
那个管家迟疑了,说:“康王殿下的话……”
他摸不准我跟林承之关系到底好不好,还有我在贺栎山哪儿的份量,现在朝中,皇帝的话要听,但摄政王的话又是另外的轻重。
我仗着贺栎山的威势,还有我三皇兄对他的恩,我直接说,“本王跟他关系好,你不知道,那时候在令州,我们两个流落外面,同吃同住,是过命的交情,本王去看他,他开心得很。”
我找个借口,那个管家惹不起我,带着我进了林承之的家门。
他说是养病,人却没有在床上待着,他坐在花园角落的一张竹椅上,椅子垫着毛垫,肩上披着缂丝大氅,脚边上还烧着炭,角落一棵腊梅,香气浓,景美得很。
左手边是放书的石桌,右手边是放茶的小几,他就这样享受着,翻着书一页一页看。
“林相……”
那个老仆开口,有一些局促,林承之抬起来头,看见他,又看见了我,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了旁边,说:“下官身体不适,请康王殿下见谅,行不了大礼。”
他讽刺我,来这里打扰他,自己以为自己很重要。
——世上有几个人受得起他的大礼。
那管家被他遣下去,我跑过去,我说,“不是我要来找你,是木木。”
林承之蹙了蹙眉。
我说:“上回我在你这里拿了个竹叶编的蚂蚱,你那个蚂蚱会动,按一下还会跳,他喜欢,但是找不在了,现在天天在王府怄气,从早哭到晚,吵得所有人不得安宁。我去外面找,没有找到买,过来问你一声,你是在哪儿寻的。”
林承之给木木编了好几个蚂蚱。
他还会编蜻蜓、青蛙、鹦鹉、麻雀……每样都活灵活现。我给他寻的竹叶,装在篓子里面,带着木木上门,他可能也是闲,没有说过要赶我走,似乎也很愿意跟木木说话。
他编着,木木就在旁边托着下巴看。我呢,我……
我就吃他相府的点心,看他的闲书,画本,坐他本来生病时坐的躺椅。
他那个管家很看不惯我,好像我在欺负他——总是余光冷眼扫我。天可怜,我在这里还怕着他呢。
我印象里面,林承之不应该会做这些事。我以为是他顺手买的,或者别人献给他的,没料到是他自己编的。他起了兴,愿意多编几个玩,可能是他打发时间罢了,叫我这儿反而不安。
就跟砍头最多那个刽子手,闲着没事喜欢绣花一样……怪得很。
“哇……哇……”
“哇哇哇——”
我看闲书看得入迷,耳边就是木木的叫声,一直打搅我。他捧场,跟在林承之屁股后面转,不管他编个什么,他都要叫要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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