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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栎山忽然便笑了。
我霎时醒过来。
他故意捉弄我而已。
这些事,他从来避之不及,外面人传的都是不紧要的流言,我提前告诉他,他就掺合进来,身在其中,反而害他,他不爱听这些。
我按了按额头,道:“安王以下犯上,朕应该将你擒起来,罚你以儆效尤。”
“臣惶恐,请教皇上,要罚臣什么?”贺栎山听了,躬身问我。
“罚你将朕赏给你的花好好侍弄,死了一株,你提头来见。”
贺栎山扫视满园花树,沉吟道:“臣虽然爱花,但更爱自己项上人头,臣一株都不要,不知可否饶臣一命?”
“罢,朕要你的人头做什么。逗你玩呢。”我心下一沉,道,“朕如何舍得罚你。”
他此时又不再斗嘴了。
声音低下来,他垂首说,“皇上美意,臣愿意领,无论是珍树奇花,还是路边墙角的无名野草,无论是宫里边的珍宝,还是街头的一片碎瓦,地上捡的一块顽石,只要是皇上送的,臣都收。”
“世人眼中的珍宝,不是臣眼中的珍宝。皇上送的任何,世上,臣都觉得没有珍宝比得过。故而皇上问臣想要什么,臣不知怎么答。臣要的东西太寻常了,似乎臣作践皇上美意,臣要的太稀罕少见,又麻烦皇上去寻。”
“臣这是句真话,皇上送什么,臣都欢喜。”
花言巧语,世上也无人出他其右。
“明白了,”我使劲从他这堆弯弯绕绕的废话中找出来重点,“赏什么不重要,重要朕经常赏你,是吧?”
贺栎山对着我,只是笑,眼中明朗。
我猜对他。
却依然,我觉得没有读懂他。
良久,他道:“有的花,臣虽然远远看着就已经足够,可如果皇上有一天要赏,臣赶山赴海,也回来要拿,无论什么时候,皇上惦记,臣都在这。”
第64章
我赏贺栎山东西的事情被景杉知道,专门挑下了早朝的时间过来捉我。
我将他叫进来御书房,他一双眼睛滴溜溜在我御书房内屏风、案面、博古架上面扫过来扫过去,我咳了一声,他这才回过来神,规规矩矩跟我行了一个礼。
“你我兄弟之间,不需要那么多俗礼,起来吧。”
我讲这么句话,旁边写起居注的小官就提笔刷刷写上几个字。
我这句话是说给景杉听,也是说给他听,景杉从地上整衣而起,像模像样地也跟我兄友弟恭一阵,讲一些“惶恐”“荣幸”“叨扰”的话。
干脆我烦了,将写起居注那一位叫出去,说:“除非朕叫你,寻常你别来了。”
当皇帝许多规矩,朕还没有习惯,但皇帝威风已经会耍了,他犹犹豫豫想要开口讲些什么,我呵他一句,“朕的旨意,你听了就做,其他不是你该管的事。”
他也跟着跪在地上惶恐了两句,然后就退了出去。
——若我所料不差,这笔转过头他就得记上去,准没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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