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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知阙徐缓开口:“怎么从地下过来?”
“今天天热,地下比上面凉快些。”她随便找个借口,声线平平地反问,“你呢,怎么会在这?”
“在房里待得无聊,出来逛逛。”
付迦宜没心思闲聊,草草结束这段对话,快步走在他前面,和他渐渐拉开一小段距离。
她的情绪转变从不难猜,这次也一样,不明缘由的赌气和执拗一目了然,鲜活又生动。
程知阙掀起眼皮,瞧她纤瘦的背影,唇边挂起全然纵容的笑意。
从七区左岸到市郊,大概五十分钟左右,一行三辆车,划成一排,陆续停在远山顶上。
法国人很少信佛,悉心佛堂平日相对冷清,来供奉香火的基本都是远在国外的华人。
知道付晟华和一双儿女近日会来,住持提前清场,叫人打扫出几间厢房,供他们暂住。
午饭是顿素斋,味道清淡,谈不上有多好吃,念及不好浪费,付迦宜硬着头皮吃完了。
饭后,付晟华单独去见住持,其余人回厢房歇息。
实木禅桌上放置一个铜制香炉,老山檀的气味馥郁,房里异常闷热,闻起来有点呛。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没什么睡意,索性穿上鞋子,到外面透气。
付晟华每隔两年都会拨一笔资金给佛堂翻新,摆件源源不断添置进来,岁朝清供,院落装修偏中式古园林风,闹中取静,和巴黎各个教堂相比,明显格格不入。
付迦宜漫无目的走走停停,看到远处有个凉亭,付迎昌和妻子周依宁在里面,气氛凝重,一时无人出声。
周依宁作为半个付家人,即使再不情愿,每年这时候也要出现在这,起码面子上得过得去。
付迦宜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正要往别处走,程知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侧后方,指间夹一支刚点燃的香烟。
两个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她只好站在原地,安静同他对视。
凉亭里,周依宁先开口:“离婚协议已经拟好了,等我签完字,亲自给你送去。”
付迎昌淡淡道:“不用。我让秘书去拿。”
“你爸那边要怎么解释?”
“我自会想办法。”
“好,毕竟是你的家事,我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一阵沉默。
付迎昌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周依宁小幅度地耸肩,无奈笑说:“还没想好,可能到处走走,权当散心了。”
“有困难可以及时联系我。”
“算了,你对我已经没有照顾的义务了,遇事我会自己解决。”周依宁说,“你这人其实什么都好,面冷心热,重情重义。不过夫妻一场,还是想劝你,别对不爱的人产生不值当的责任心。就我自己来说,依赖感被剥夺的滋味其实挺难受的。”
周依宁是血肉之躯,爱上对自己好的人是必然,可惜这份好被归功于丈夫的责任。
付迎昌不爱她是事实,日久生情是由此引申出的黄粱一梦,挣扎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年的表面夫妻,她早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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