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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诏淡声道:“家祖母谢萱,惟望有朝一日,洗清后代身上所负遗罪。”
“民女心慕谢老夫人已久,欲践其遗志,矢志不渝。使天下女子有书可读、有学可上、有与男子共治天下之权!”
说罢,二人郑重磕了一头。
谢萱……官家想起来了,这是先帝朝的事了,谢家这位老祖宗,还是太后的闺中密友呢。
只是子不言父之过,他从前不好擅自赦免谢家,有如今这事,料想谏院那群老顽固也不好跳出来骂他。
只是谢萱遗志……官家自认不是顽愚,却也太惊世骇俗了!
于是官家沉声道:“谢家罪名可赦,科举不可动摇。”
虞蘅并不失望,她已发觉当今官家是个顶好脾气又听劝的,于是循循道来:“官家今日亲眼所见,女子中亦有好才华、好谋略者,若使她们埋没于一方后院,无异于明珠蒙尘,实在是国之遗憾。民女之愿,非为女子谋利,而是为朝廷。”
官家想起船上惊慌失措的官眷,哼道:“好才华倒是有,哪来好谋略。”
虞蘅恬不知耻:“我啊。”
谢诏竟也微微点头:“可见一斑。”
齐临捂着手臂“哎哟哎哟”起来,意在提醒官家,今日可凶险了呢。
官家抖了抖胡须,瞪她们一眼,又对着功臣说不出狠话,气闷地拂袖而去:“朕已处置了端王,此事再议!”
再议便是拖着、不议!官家并非抵触、厌恶,而是太温吞,不愿与士大夫作对。
虞蘅咬咬牙,无视内侍的劝告阻拦,跪在了殿外:“官家一日不应,我便在此便跪一日!”
烈日炎炎之下,砖地上,一片滚烫,灼得膝盖疼痛不已。
齐临与苏静云来劝她:“我们再想想法子,缓步行之。”
虞蘅摇摇头,再没有比眼下更合适时机了。
谢诏也走出来,虞蘅看着他:“你若也要劝我,干脆不要开口。”
谢诏抿抿嘴,却是掀开袍子跪在了她身前:“祖母遗志,自当我谢家人践行才对。”
他脊背挺得直直,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影。虞蘅一腔怒气,被这片阴影还有笔直脊背浇灭了一大半。
官家听了,更为气恼:“叫他们跪!好好跪着,醒醒脑袋!”
炽热的日头晒得人脸背通红火辣,头晕目眩,虞蘅几欲倒地,又在触底前一瞬惊醒过来,直直弹起。期间几次官家身边大内侍过来劝阻,皆无动于衷。
官家也实在好性儿,生气了,便将自个关在书房生闷气,竟不治罪。
这边的动静到底惊动太后,谢诏被宣去问话,太后问了许多谢家事,又沉沉叹气:“冤孽,一个个都是冤孽。”
谢诏手中握着太后赐冰,虽心急,却只能缓声劝道:“非是冤孽,而是夤夜孤灯,可照莘莘女子前行。”
太后长叹,又问:“你与那小娘子?”
谢诏沉默,却红了耳尖,好在往日白皙脸孔被晒得发红,并不太明显。
太后何许人,一双慧眼如炬,便不再问了,“你回去罢,我会去向官家说说。”
谢诏走后,太后问蔡良:“那小娘子也就罢了,阿诏一个男子,又是何苦?”
蔡良扶她起来,温声答道:“贤良何必分男女?”
他这话,一语双关,太后又是叹气。
自官家而立以后,太后便极少与他议政,今日却是关起门来倾谈许久,直到四更天,御书房的门才打开,里头出来官家身边的近宦吴飞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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