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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赤水惊涛（第2页）

“僰人？”杨朝栋眉头紧锁，“是散居在川黔滇深山里的那支？听说人数极少，与世隔绝，不与外人通婚，怎么会流落到这里？还伤成这样？”

云鹤道人已蹲下身，伸出三指搭在少女枯瘦的手腕上，片刻后道：“脉象浮细欲绝，是饿的，也是累的，惊吓过度。外伤倒是不致命，多是些擦碰刮伤。先救醒再说。”他示意磐岳取出行囊中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朱红色带着清香的药丸，捏开少女的下颌，将药丸塞入她口中，又灌了些清水。

周廷玉看着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身体不时惊悸一下的少女，对杨朝栋道：“带上她吧，找个镇子，寻医安置。”

杨朝栋有些迟疑：“公子，此行赴考要紧，此女来历不明…”他担心节外生枝。

“总不能见死不救，丢在这荒山喂狼。”周廷玉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云鹤道长的药能吊住她的命。到了前面镇子再说。”他翻身上马，不再看那昏迷的少女，目光投向驿道前方更幽深的峡谷。

队伍继续前行。那僰人少女被安置在一匹驮行李的温顺驮马上，由一名亲卫看护着。磐岳巨大的书箱被暂时卸下，放在另一匹马上，赤水河浑浊的咆哮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地撞入耳膜。浑浊的河水挟裹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枯枝，在两岸陡峭山崖的夹峙下，如同一条暴怒的黄龙，翻滚着向东奔涌。连接两岸的，是一座古老的铁索桥，粗大的铁链绷得笔直，铺着木板的桥面在狂野的山风与奔涌河水的震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过了这桥，便是四川叙州府地界了。”杨朝栋指着对岸隐约可见的关隘轮廓，稍稍松了口气。

队伍依次踏上铁索桥。桥身摇晃得厉害，脚下湍急浑浊的河水卷着漩涡咆哮而过，看得人眼晕。驮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磐岳走在最前，魁梧的身躯沉稳异常，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无形中定住了身后队伍的心神。云鹤道人紧随廷玉身侧，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剑柄上，目光如电扫视着对岸的密林和桥下汹涌的河水。

周廷玉一手控缰，一手轻轻按住颈间微温的玉佩，神色平静。那僰人少女墨璃（亲卫在她昏迷时从她破碎的衣袋里找到一个刻着“墨”字的粗糙木牌）伏在驮马上，被剧烈的摇晃惊醒，茫然地看着脚下奔涌的黄龙，眼中又泛起惊恐。

就在队伍行至桥中段时，异变陡生！

上游天际，原本只是灰蒙蒙的云层，骤然间如同被一只巨手狠狠撕裂，浓黑如墨的积雨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滚着压了过来！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昏暗的天幕，紧接着，一声撼天动地的炸雷在头顶爆开！

“轰隆隆——！”

仿佛天穹崩塌！这雷声只是个引子，紧接着，从上游峡谷深处，传来一种沉闷得令人心脏都为之停滞的轰鸣！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盖过了雷霆，盖过了风雨！

“山洪！”磐岳猛地回头，厉声大吼，声如炸雷！他魁梧的身躯瞬间绷紧，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所有人脸色剧变！

只见上游峡谷拐弯处，一道高达数丈、浑浊无比、裹挟着无数断木巨石、如同移动城墙般的黄色巨浪，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着猛扑下来！巨浪所过之处，岸边碗口粗的树木如同草芥般被连根拔起卷走，轰隆隆的撞击声、崩塌声震耳欲聋！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让整个峡谷都在颤抖！

“快！冲过去！”杨朝栋目眦欲裂，嘶声狂吼。现在退回去根本来不及，唯一的生路就是冲过这剩下的小半段桥！

“驾！”亲卫们狠狠鞭打马匹，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桥身剧烈地颠簸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然而，人的速度，如何快得过山洪？

那堵浊浪高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已迫近桥头！

千钧一发！

就在这生死关头，对岸桥头方向，也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惊恐的尖叫！一支小小的队伍，约莫七八人，正仓皇地试图冲上桥，向贵州这边逃来！当先是一辆还算精致的青帷小油壁车，车辕上，一个中年车夫已吓得面无人色，拼命鞭打着拉车的两匹健骡。车旁跟着四名劲装护卫，个个神色惶急，护着马车想抢在洪水前冲上桥。队伍最后，还有两个挑着担子的健仆，此刻早已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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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拨人马，在死亡洪峰的追赶下，竟在狭窄的桥头迎面撞上！

“停下！退回去！”杨朝栋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对着对面厉声咆哮。

“让开！让我们过去！”对面护卫头领模样的汉子也嘶声大喊，脸上肌肉扭曲，哪管许多，驱马就要硬闯。

桥头瞬间混乱！油壁车的骡马被这迎面一冲，加上震耳欲聋的洪水咆哮和雷霆闪电，彻底受惊！“唏律律”长嘶一声，猛地人立而起！车夫再也控不住缰绳，被狠狠甩下车辕！失去控制的骡马拖着车厢，发疯般在狭窄的桥头原地打转、冲撞！

“小姐！”对面护卫一片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