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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商量后,决定先生下孩子,再告诉父母。看到婴儿的小脸,父母一定会同意两人的婚事。
一个月后,她递交了辞呈。她退掉女工宿舍,搬进了弘司家。她也想方设法精简了随身的行李。
在调酒师之外,弘司又打了一份送报纸的短工。他在酒吧工作到半夜,然后直接去取报纸。早上七点,他回到家,便会一直睡到午后。充沛的体力和很好的酒量让他可以适应这样的节奏,“为了家人必须努力”成了他的口头禅。
她开始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做玩偶。因为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她给玩偶穿上了蓝粉色格子相间的毛衣。玩偶有着长长的头发。近来在一些演唱组合的影响下,长发在男孩中也很流行。
生活并不富裕,却溢满幸福。她不曾预想过任何不幸的降临。
离预产期只有一个月了。
一个周五的早晨,公寓管理员敲响了门。“有您的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报纸店的老板。弘司倒在了配送途中。
她连忙赶往医院。看到躺在病房里的弘司,她几乎昏了过去。
他脸上盖着白布。
据医生说,弘司死于脑出血。原因虽然不明,但极有可能是过度劳累所致。
她哭了整整三天三夜。泪水流干后,虚空吞噬了她。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是躺在被窝里。
就在这时,临产的征兆突然出现,比预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她几乎是爬着来到公寓管理员的办公室,惊慌的管理员叫了救护车。
两千三百克,女婴。怀抱那具幼弱的身体,欢喜与迷茫在她心中交织。明天,又该怎样生存下去呢?
她几乎没有存款,甚至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更何况带着婴儿就意味着无法工作。她手足无措,连出生证明申请都没有提交。她不可能去拜托老家的父母,那样只会遭到痛斥。
一天,她因贫血晕倒在家里。她本就吃得很少,营养又都被母乳夺走。倒在家里还算幸运,若是在外面,恐怕还会出事。一想到如果是在抱着孩子时倒下的,她就惊出一身冷汗。
已经到极限了……望着睡得香甜的婴儿,她下定决心。她无法养育孩子,为了孩子的将来,最好是将她托付给他人。否则,这样下去,母女二人早晚会一同倒下。
只有一个办法了。她过去工作的纺织厂附近有一所儿童福利院。虽然不了解福利院是如何运营的,但她还记得那里的孩子来工厂参观时的情形。他们个个活泼开朗,看起来健康茁壮。福利院一定会帮她好好将孩子养大。
入秋了,天气微凉。她抱着孩子出门了,手中的篮子里放着衣服和毛毯,还有她亲手做的玩偶。
她先搭乘列车,又换上公共汽车,来到目的地附近。她在稍远处的公园里等待夜幕降临,吃了些面包后,便给孩子喂奶。这是最后一次了,她想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回过神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是时候了。她用毛巾把婴儿裹好,放进篮子里,再把玩偶放在旁边,最后盖上毛毯。一脱掉玩偶的衣服,应该就能注意到它背上用马克笔写的字。那是她和弘司给孩子取的名字,有两种不同的读法,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她来到福利院的小门前,望着眼前并排而立的方形楼。窗内透出了灯光。
环视周围,四下无人。要做就要尽快。如果被人看到她站在这儿,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走到门边,放下篮子。她本已经决定不再看第二眼,但还是忍不住掀起了搭在上面的毛毯。
月光照亮了那张白皙圆润的小脸。婴儿双眼轻闭,发出熟睡中的鼻息。
她用指尖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份温热。
她强忍住眼泪,盖上了毛毯。今晚应该不会下雨。她默默祈祷着,希望福利院的人能在朝阳下发现这只篮子。
她起身迈开脚步,告诉自己不能回头。身后传来了孩子的啼哭声。她知道,自己的余生都将被这啼哭声萦绕。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她不知走到了哪里,也不知是怎么走过去的。回过神时,人已经乘上了电车。她眺望着窗外的昏暗夜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东京。
[1]以日本首都东京为中心的巨型都市圈,一般包括东京都、神奈川县、千叶县、埼玉县,又称为一都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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