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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会见（第1页）

第11章会见

四海楼在京城的据点尚未安稳，莫商便收到了二皇子龙铎的请帖，邀他南坊一叙。南坊乃京城繁华之地，二皇子选在此处，既有掩人耳目之意，亦不乏试探之心。

雅间内，熏香袅袅，廊下舞女身姿曼妙，水袖轻扬，丝竹管弦之声靡靡缠绕，与窗外市井的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二皇子龙铎一身锦袍，见莫商进来，起身抱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莫公子，久仰。真没想到，名动江湖的四海楼楼主，竟是这般翩翩少年郎，真是失敬。”

莫商面色依旧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但举止从容，他轻轻回礼，声音平稳：“二皇子谬赞，虚名而已。”随即坦然入座，目光扫过案上早已备好的棋盘，心中了然。

“莫公子一路劳顿，本该让公子好生歇息。只是心中有些许困惑，不吐不快，故而冒昧相请。”龙铎亲手为莫商斟上一杯清茶，姿态放得颇低，“素闻莫公子才高八斗，智计超群，不知可否赏脸，手谈一局，顺便为我解惑？”

“殿下相邀，莫某荣幸之至。”莫商执起一枚黑子，指尖温润，与玉质棋子相得益彰。

棋局初开，黑白子错落，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几番试探性的布局后，龙铎落下一子，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丝竹声中：“莫公子，父皇近日欲为我赐婚，对方是南方将军之女。我非太子，此婚……是接，还是不接？”他目光灼灼，紧盯莫商。

莫商闻言，眼睑未抬，仿佛全神贯注于棋局，指尖白子轻巧落下，堵住了黑棋一角的一个微小破绽。他语气平淡，如同在评论棋路：“殿下，江湖有句老话，虽粗陋，却有理：虎毒不食子。”

龙铎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瞬间明了——父皇此举，意在拉拢军方，亦是考验。他若拒绝，必惹父皇不悦；但若欣然接受，以他非储君的身份，手握兵权姻亲，反而可能引来猜忌杀身之祸。莫商此言，是点醒他，只要不触及帝王逆鳞，身为皇子，安全尚可无虞。这婚，接了无妨，只需谨守本分。

“我懂了！”龙铎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棋局继续，中盘争斗渐酣。龙铎又抛出一难题，眉头紧锁：“父皇命我與大哥、三弟于围场比试射箭，言明落败者需入军营历练。军营艰苦，非我所愿，且恐远离京城，失了根本。我该如何应对？”

莫商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棋盘上自己刚刚跳过河界的一枚“马”棋。“殿下，请看我这马。”他声音舒缓，“此马进退自如。进一步，看似勇猛，却可能深陷敌营，四面楚歌，进退两难；退一步，暂避锋芒，看似怯懦，却可盘旋周旋，觅得良机，反觉海阔天空。”

龙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那“马”位巧妙，进可踩踏对方边路，退可回防稳固阵营。他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莫兄之意是……要我避其锋芒，不必争一时之长短！就像莫兄这马，未必需要立刻出击，只要姿态做足，自有别人会争得头破血流！我只需示弱保全自身即可！”

第11章会见

“殿下悟性过人。”莫商执起茶杯，轻呷一口，不再多言。

棋局终了，自是莫商小胜。龙铎心情大畅，不仅因棋局，更因心中疑惑得解。他对莫商的智谋更为钦佩了。

他看着眼前这位虽面带病容，却气度从容、智珠在握的四海楼楼主，爱才之心大起，更生出强烈的招揽之意。若能得此人物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热切，声音虽压得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莫兄大才，龙铎钦佩。不知莫兄……可愿为我之门客？他日若有所成，必不负莫兄今日之情！”

这便是明确的招揽了。

莫商闻言，脸上并无讶异之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他放下手中茶杯，动作舒缓，对着龙铎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殿下厚爱，莫商感激不尽。只是……”他抬起眼，目光清正，“莫商身为四海楼楼主，身在江湖，肩负一众兄弟生计前程，实不敢攀附皇亲贵胄，以免引人误解，为四海楼招致无妄之灾。望殿下体谅。”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理由也冠冕堂皇——不涉党争，是为保全自身基业。既全了二皇子的面子，也明确划清了界限。

龙铎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但他毕竟是皇子，心机深沉，知道强求不得，反而会坏了刚刚建立的这点“香火情”。他迅速收敛情绪，哈哈一笑，故作洒脱道：“无妨无妨！莫兄志在江湖，龙铎理解。日后若有闲暇，常来与我对弈几局便可！”

“殿下雅意，莫商谨记。”莫商微微颔首。

又闲谈片刻，莫商便以楼中事务为由，起身告辞。龙铎亲自送至雅间门口，态度依旧热情，只是看着莫商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龙腾居于上首，面色沉静地听着下方一名身着常服、貌不惊人的属下的禀报。

“启禀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二殿下于南坊雅间，私见了四海楼楼主莫商。二人闭门对弈，谈话内容未能探知，但相处时间约莫半个时辰，二殿下亲自送至门口，态度颇为礼遇。”

太子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缓缓晕开。他放下笔，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四海楼……莫商……”太子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微闪，“我这个二弟，动作倒是快。江湖势力，他也想插手了么？”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去查，把这个莫商的底细，给孤查个清清楚楚。还有，盯紧四海楼的一举一动，看看我那位好二弟，究竟想做什么。”

“是！”属下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