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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妖王欧斯罗艾斯（第1页）

洛斯里克城，庭院。

此刻的杨云，已结束了与双王子的会谈，自洛斯里克城巅缓步而下，踏入了城堡的中庭区域。

这座曾经被誉为王城明珠的庭院，如今已彻底沦为怪物的巢穴——尽管用“巢穴”来形容这片原先风景优美，无论是骑士与贵族们都赞不绝口的风景区域显得如此怪异，但此时此刻放眼望去，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词汇。

——原因无他，此时的整个中庭，遍布着“人之脓”肆虐的痕迹，仿佛整座城堡正在从内部溃烂般。而这片区域，就是溃烂得最为严重的地方。

在断壁残垣的阴影间，那些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怪物缓缓蠕动。它们的身躯如同燃烧殆尽的烛台，不断滴落着漆黑粘稠的物质，在青石地砖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每当它们移动时，粘腻的声响便在廊柱间回荡，伴随着闪烁诡异光泽的粘液路径，构成令人作呕的景象。

即便是最英勇的洛斯里克骑士，也不敢轻易踏足这片区域。生者一旦进入，便有去无回。骑士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外围点燃篝火，借助火焰的光芒驱散阴影——这些怪物对火光有着本能的畏惧，这才被勉强限制在中庭范围内。

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仍在庭院中奋战的洛斯里克骑士们。他们双眼赤红如血，行动如野兽般狂躁，挥舞长剑的姿态完全不顾自身安危。显然，这些忠诚的守卫者早已丧失了心智，在对抗黑暗的过程中，自己也不知不觉沦为了怪物的一员。

于是，这片曾经美丽的庭院，如今成了两股扭曲力量永恒厮杀的地狱战场。

“先前还没有留意到这里，现在看来，这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啊……”

漫步在这片生者禁绝的区域，杨云不由得眉头紧蹙。由于他之前是通过如同开修改器一般的方式踏空而行，自城墙直上大书库；再自大书库一步跃上洛斯里克城顶端面见双王子，自是没有留意到城内隐藏的阴影……

不过现在，为时未晚。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在充满着阴暗，杀戮，鲜血与死亡的庭院中，忽地荡开。

起初，只是杨云指尖跃动的一点青芒，但转瞬之间，这青芒便化作汹涌的青色潮汐，没过被黑暗遮蔽的每一片区域。

神说，要有光。

虽说光芒并不刺眼，但却带着某种无可违逆，无可抵挡的力量，如同初春的第一缕晨曦，温柔却坚定地驱散着盘踞在此的黑暗。青辉所及之处，那些扭曲的人之脓发出了凄厉的尖啸。它们融蜡般的躯体在光芒中剧烈颤抖，黑色的粘稠物质如同遇见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那些尚未完全异化的怪物拼命想要钻回阴影处，却发现自己在这无所不在的青辉中无所遁形。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光芒仿佛拥有辨别之力。当它掠过那些双眼赤红的洛斯里克骑士时，并未造成伤害，反而如同清泉般洗涤着他们被侵蚀的心智。骑士们纷纷跪倒在地，眼中的血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清明。

就这样，杨云踏步向前。

他每一步踏出，脚下便漾开圈圈青绿色的光漪，如流水般荡漾开来，漫过这片被诅咒的区域。光辉流转之处，地面上那些黏滑的痕迹如朝露般蒸发，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被清新的气息取代。就连墙壁上沾染的黑暗，也在青辉的照耀下逐渐淡去，露出底下斑驳却洁净的石质本色。

然而随着杨云不断深入，周遭环境的异变也愈发触目惊心。

起初，青辉所至之处，黑暗便如冰雪消融般彻底退散；但越往深处，即便是杨云周身散发的光芒，也仿佛难以完全驱散那源自人性本源的深沉黑暗。任凭青芒如何流转闪耀，总有一层稀薄却顽固的黑雾如影随形，萦绕不散。

——就在这片凝而不散的黑雾中央，一个背对杨云的异形身影，正静静伫立在这片连死亡本身都要却步的绝地。

此地绝非生灵所能存留，能够在此驻足的，若非早已失去生命的亡骸，便只能是心智彻底沦丧的疯狂存在。而眼前的身影，无疑属于后者。

那背对杨云的躯体呈现出令人不安的畸变：脊柱严重弯曲，背部隆起一个巨大的肉瘤，肌肤表面覆盖着类似龙鳞的角质层，一件破烂不堪的袍子勉强挂在身上。尽管如今已沦为褴褛的布条，但从残存的金线刺绣与华贵纹样仍可辨认，这件衣物的主人曾经必定地位尊崇，身份显赫……

“之前的时候还没留意到，但近距离看过以后，这所谓的‘人之脓’，应该就是你继承了白龙希斯的研究资料后，研究龙化失败的结果来着……”

凝视着眼前在光芒中蜷缩低语、身形佝偻却异于常人的扭曲存在，杨云不禁摇头叹息。这怪物显然已在黑暗中蛰伏太久，久到连正常的光明都成了难以承受的刺激。

“说来讽刺，为何所谓的‘学者’与‘大师’，最终总要将自己变成这般非人非鬼的模样？”

杨云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罗根疯了，希斯疯了，你也是这样……难道这就是踏上求知之路的，科研工作者的宿命？若真如此，我倒要庆幸齐腾一只是有点秃头，还没被知识逼疯了……”

这注定无人回应的调侃，在空旷的殿堂中轻轻回荡。杨云的目光聚焦在眼前那个抬起手臂遮挡光芒的身影——左手紧握权杖，右手却以不可思议的温柔姿态怀抱着一个婴儿，整体呈现出半人半龙的诡异形态。

他微微眯起双眼，声音清晰而平静：“你说对么？”

“妖王，欧斯罗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