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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正经冷下来的时候,朝堂里的内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起因是为着都察院左御史梁健弹劾顾昀一事,而后升级成了旧党跟新党之间的争斗倾轧。
所谓旧党,说的就是朝堂上在职多年的那些老油子,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参与过反对晋王上位的“功臣”,其核心人物基本都是谢阁老一党,谢阁老退位,晋王登基,大势面前无力回天,他们不得已接受新皇上位,但要他们一瞬间臣服新皇,那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至于新党,多半都是新皇上位后提拔的新人,他们没有所谓的旧党情节,前途都是新皇给的,证明一定程度上都得到了新皇赏识,没有不甩开膀子大干一场的道理,只是因为朝中旧党势力尤在,且不作为者甚多,位分又大都高于他们,导致他们有劲没处使,有怨不敢言,如此酝酿了一两月,险些憋出个好歹来。
都察院左御史梁健是谢岑的学生,标准的旧党代表人,当年的张御史被贬官扔到地方上去,谢岑便顺理成章的提拔了自己的学生上来,虽然没什么大作为,倒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来,此番弹劾顾昀,理由便是其职位不合规,在内阁掌大权名不正言不顺,且有霸权之倾向,导致内阁其他辅臣皆成了摆设。
当然列出来的罪证明细更为详尽,抛开那些咬文嚼字的官面词藻,用直抒胸臆的词汇表达出来的意思便是,顾昀其实就是个独断专权的野心家,蒙蔽圣听,独揽朝纲,言外之意大概还附带了圣上其实是个废物昏君的意思。
更可气的是,此番言论还得到了巨大的响应,每天早朝都能有那么几个人来给顾昀上眼药,顾昀无内阁首辅之权威,干的却是内阁首辅的事,甚至层面更广,这些老东西怎能服气,有人挑了头就跟风煽动。
其实谁人不知道顾昀就是代表圣上坐镇内阁的,假如弹劾成立,圣上霸了顾昀的职,那就等于是圣上低了头,往后弹劾的折子大概会纸片似的天天往宫里飞,反正看不顺眼的新党一个个弹走完事,最好把圣上也弹下皇位,还拉三皇子回京当皇帝。
顾昀任由他们闹了几天没言语,这日忽然派人请了梁健来内阁喝茶,梁健以为是顾昀想要私下行贿私聊弹劾一事,虽然搞不懂他为何要在内阁私聊,但还是受邀前去,并摆正了一副绝不接受妥协,并时刻准备再弹他一本的姿态。
哪成想甫一进门,从首辅陈渡到其他辅臣一应全部在内,赏宴似的摆好了茶水等他进门,梁健被这架势唬了一下,有种要往坑里跳的不祥预感,正琢磨着要不要跑,便被陈渡过来拉住,“老梁啊,你现在可正经的大忙人,想请你喝杯茶都不容易,来来趁大家都在,咱好好喝一杯。”
梁健别人面子不给,陈渡面子还是要给的,虽然他跟顾昀都算是谢岑外婿,但陈渡又有所不同,毕竟谢岑在时,一度将其当作接班人来培养,交情还很不浅,他开了口,梁健当真就不好走了。
其他人不算,陈渡真是顾昀拉来充门面的,梁健深深觉察到了阴谋的气息,没好气的看了顾昀以及诸位一眼,说道:“内阁现如今都这样清闲吗,居然都来喝茶闲聊。”
“这并非闲聊啊梁大人。”顾昀翘着二郎腿,“我们这可是来集体观摩学习的,毕竟梁大人是朝中老臣,自是比我们这些人有经验威望,内阁眼看着就要被我折腾黄了,只能来请教您啊。”
梁健脑门突突跳,深觉他可能要出什么幺蛾子,忙回了一句,“不敢当。”
“别不敢当啊,我想来想去也没旁人了,这不今儿早上就给圣上递了折子,请求梁大人来内阁主持一段时间的公务,也带带新人嘛,您好说也是谢阁老的学生,总是比我这个半吊子强多了不是。圣上登基那会,朝里缺人手,这才把我拉过来滥竽充数的,我推辞不过,这才勉为其难的受了,您瞧,这不就显出短处来了吗,就算您不提,我这也打算辞官来着,这下有了您,那就两全其美了,且圣上深觉这提议不错,已经应允了。”
应允了……
梁健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圣上难道就跟着他们折腾吗?
顾昀啜了口茶,“是吧陈阁老,咱们这几位都发自内心的赞成梁大人来,说起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您想啊,论资历威望,您在朝中也数得上了吧,入阁拜相不是迟早的事吗,圣上允您进内阁这么一遭,还好意思再让您走吗?”
好不好意思还不都凭他一张嘴吗!
“这也太胡闹了些,如何使得呢,不合规矩!”梁健坚决的摆手拒绝,“并非我不给诸位面子,实在是没有这种先例,我一个都察院谏官,怎能说进内阁就进内阁,论资历那也排不上我,陈阁老跟随老师多年,带领内阁戳戳有余,再说了都察院还一脑门子事呢。”
陈渡道:“别介啊老梁,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年纪轻资历浅,承蒙圣上看中不嫌弃,这几个月下来,不是连您都瞧不上眼吗,要不是顾大人帮衬着,我早就抓瞎了,横竖也是临时的,圣上都允了,您好歹给个面子嘛。”
梁健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跟圣上说!”
“梁大人。”顾昀手上拿了本折子,“都察院的事便不用您操心了,我替你代几天值便罢,俸禄还是算您的,您就负责在内阁动动嘴皮子,碍不着什么的,圣上应允的折子都已经发下去了,您这会去找他,不是明摆着不给他脸吗?”
梁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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