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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事件”,最终被白承业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压了下去。
他没有将那本账本公之于众,也没有去追究鹿家侵占土地的“原罪”。他只是当着鹿显宗的面,亲手,将那本足以让鹿家永世不得翻身的账本,扔进了火盆里。
“显宗,”他看着那跳动的火苗,吞噬着泛黄的纸页,平静地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白鹿村,经不起再折腾了。”
从那天起,鹿显宗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又像是背上了更沉的枷锁。他对白家的感激与愧疚,交织在一起,让他变得愈发沉默,也愈发用功。
鹿承祖回来后,发现账本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墙洞里,他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他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两族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平静。
然而,官府的一纸文书,很快就打破了这份平静。
开春后,县衙下了公文,说是渭河大堤年久失修,多有溃决之险,需征发各村镇的民夫,前往服徭役,修缮大堤。工期,三个月。白鹿村,摊派了两个名额。
徭役,是每个成年男丁应尽的义务,却也是庄稼人最头疼的差事。一去三个月,家里的农活没人干,地里的收成没了指望,跟要了半条命没什么区别。
消息传开,村里人心惶惶。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种苦差事,多是由村里那些无权无势的旁系子弟,或是光棍汉去顶替。但白承业,却不打算这么办。
他在祠堂里,召集了村民议事会。
“各位乡亲,”他开门见山地说,“官府的徭役,躲是躲不掉的。但这个名额,怎么出,咱们得有个章程。”
一个旁系的族叔,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族长,要不……就从咱们旁支里,挑两个没成家的后生去?家里……也能放心些。”
“不行!”白承业一口就回绝了。“乡约里写着,‘守望相助’。这‘助’,不光是助邻里,更是要共担患难!好事,主家往前站;这苦差事,倒让旁系的兄弟去顶?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下首,默不作声的鹿承祖。
“我提议,咱们白鹿村,这次,不去两个人,咱们去四个人!我白家,出两个!你鹿家,也出两个!咱们两家,作为村里的主家,就该带这个头!咱们不去,谁去?”
他这话一出口,满堂皆惊。
鹿承祖更是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而且,”白承业接着说,声音斩钉截铁,“去的,不能是旁系,更不能是雇工!必须是咱们两家的主家子弟!我白家,我儿景琦,年已十八,身强力壮,算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了鹿承祖的身上。“你鹿家,承祖哥你是一家之主,自然不能轻动。但你膝下,也有二子。兆山,年已十六,也到了该为乡里出力的年纪了。你看,如何?”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将军”!
鹿承祖的心里,把白承业骂了千百遍。他知道,白承业这是在拿“乡约”,拿“大义”,来逼他。他要是敢说个“不”字,或是提出让旁系的子弟去顶替,那他鹿家,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那点脸面,就又得丢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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