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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白族揭穿鹿家伎俩（第1页）

第二天日头刚升起来，白鹿滩上就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白煜田没急着下地，而是让族人在院子当间铺开了一大块洗得发白的旧油布，然后亲自将鹿家送来的那半袋麦种，“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油布上。

他又让白承业把那本《农桑杂记》捧出来，就摊开在麦种旁边，翻到“辨草籽”那一页。做完这一切，他才对白承安说：“去，把村里的乡邻都请来看看，就说白家得了鹿老爷送的好种，请大伙儿都来开开眼。”

白承安会意，转身就往村里跑去。

没多大一会儿，王老汉、李二婶等几个跟白家走得近的邻居就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油布上的麦种。

“白先生，这真是鹿老爷送的头茬麦？看着是比咱家的饱满些。”王老汉蹲下身，捻起几粒看了看。

白煜田笑了笑，没接话，而是指着摊开的古书，朗声对众人说道：“各位乡亲，我白家初来乍到，蒙鹿老爷看得起，送来这半袋好种。只是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较真。我这本祖上传下来的农书上，记载了一种害苗的草籽，叫‘稗草’，长得跟麦种一模一样，要是错种到地里，会抢麦子的肥，能让一亩地少收三成粮。”

他顿了顿，拿起书，将那幅“稗草籽”的图画展示给众人看，然后从油布上捻起一撮颜色发暗的颗粒，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乡亲们都过来瞧瞧，看看我手里这东西，跟书上画的，像不像？”

众人纷纷凑上前来，伸着脑袋，仔细比对着。

“哎呀，还真是，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颜色是暗些，也比麦粒瘦长。”

李二婶胆子大，学着白承业的样子，用指甲掐了一颗，那颗粒“噗”地一声就瘪了。她惊呼道：“是软的！跟书上说的一样！”

人群一下子就骚动起来，看热闹的眼神变成了惊讶和愤怒。这不是送麦种，这是往人心里下毒啊！

就在这时，鹿家的管家鹿三泰领着两个家丁，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本来是想来看看白家是不是已经把假麦种种下去了，没想到一来就撞见这么个场面。他心里一慌，但脸上还是强撑着镇定，挤进人群问道：“这……这是干啥呢？大清早的，不种地，都围在这儿吵吵啥？”

白煜田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站起身，不急不慢地走到鹿三泰面前，把手里那撮稗草籽递到他眼皮子底下：“鹿管家，你来得正好。你家老爷送来的好种，我们正对着农书学习呢。只是这里头有些我们不认识的，想请教请教鹿管家，这到底是麦种，还是书上说的‘稗草籽’啊？”

鹿三泰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眼珠子乱转，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我哪认得？许是……许是粮商收粮的时候，不小心掺进去的，跟我家老爷可没关系！”

“哦？是粮商掺的？”白煜田拖长了声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目光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粮商掺的，你家老爷送人情之前，咋就不晓得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挑拣出来？还是说，在鹿老爷眼里，我们这些外乡人，就只配种这些混了草籽的粮？”

这话问得又重又狠，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鹿三泰的脸上。周围的乡邻们都听明白了，看向鹿三泰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原来是这么回事！鹿家也太缺德了！”

“送假种子，这是要断人家的活路啊！”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鹿三泰的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鹿家在白鹿滩的名声就彻底臭了。他丢下一句“我回去问问老爷”，就想拨开人群溜走。

“慢着！”白煜田叫住他。“这袋‘好种’，还请鹿管家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告诉我你家老爷，他这份‘大礼’，我白家受不起。另外，也替我捎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要是再有下次，我白煜天就把这袋麦种，连同我这本农书，一并送到县衙里去，请县太爷给评评理！”

鹿三泰吓得一个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抱起那半袋麦种，在众人的哄笑和唾骂声中，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鹿家大院里，鹿承祖听完管家的哭诉，气得一脚踹翻了院里的石凳，石凳在地上滚了几圈，摔成了两半。他冲着里屋正在喝茶的鹿三位吼道：“爹！那姓白的也太不是东西了！他这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咱们鹿家的脸！”

鹿三位放下茶碗，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没想到自己默许的一点小伎俩，竟被白煜田用这种方式，闹得人尽皆知，让鹿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

鹿承祖还在那儿跳脚：“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爹，你得想个法子，给白家点颜色看看！”

鹿三位沉默了半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趁着天黑，把白家那头刚买回来的耕牛，给我牵走。牵到渭河滩那片最深的芦苇荡子里，用绳子捆结实了。没了牛，我看他们那几十亩地，拿手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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