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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宏那个人,位高权重惯了,固执的要命,他做下的决定,只怕没人能改变的了。
何季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不怕独居异乡,他怕的是跟林玉分开那么久,他一个人,要怎么熬过那些孤寂空荡的夜晚,怎么熬过锥心蚀骨的思念?
以他对林玉的依赖程度,他说离了她不死也疯,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水离了鱼儿当然完好无损,可鱼儿离了水要怎么活——林玉之于他,就是如此。
这天晚上林玉敲了何季的房门,端着一杯牛奶,一点儿水果。
“……你晚饭都没吃多少,半夜该饿了,多少吃点儿……”
何季坐床头,静静地看着她摆弄,眼神有种病态的缱绻。林玉把杯子递给他,他乖乖地接过去,一饮而尽。
林玉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何季出国这事儿,“如果你爸他实在要逼你去,你就别跟他对着干了……他脾气不好,我怕他失手伤你……”
结发妻子他何宏尚且做的出那等事,何况没什么感情的儿子。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忍。
何季那张本就雪白的脸更加惨淡,他视线没有焦点,就那么看着眼前的虚空处,“……我要出国的话,在外面多久是个头儿?叁年,还是五年?到时候,你会不会把我扔到脑后,忘个干净了?”
何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黏腻的感情,但林玉分明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全身。
何季被撵出国,她心里也是难受的,毕竟养在身边那么久,朝夕相处,就是养个猫狗也养出感情了。可是她是过来人了,知道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除了劝慰,她没有别的办法。
“不会,不会忘了你的。我一直拿小季你当亲人一样,再说叁五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如果想我,想故乡了,可以往家里来电话,跟我视频。那边下雨的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陪你的。”
何季只是看着她,一眼不错地盯着。
两相沉默半晌,何季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了丝笑意,他又固执地问:“真的?”
“真的。”林玉斩钉截铁。
她是没见过比何家的吉祥物还要更轻松多金的工作了,反正只要她还在何家一天,她就不会忘了这小祖宗的——她哪儿知道,何季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从何宏在家里宣布这件事,到他派人把何季强制送出国,不过短短五天。
家里猛地少了一个人,林玉还不习惯了很久。何季到地方以后几乎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有时候一天好几个,听起来生活得好像还可以,没有林玉想象中那么难过。
何宏则更加肆无忌惮地鬼混,很多时候甚至忘了家里还有林玉这么个外人。
后来不知怎么,电话越来越少了,直到一两个月不来一通。
偶尔见到杨恩,跟林玉说何季的近况。大概意思是小少爷最近过得不太好,何宏派过去的人盯得他很紧,他既忙于学业又要熟练口语,稍一忤逆就被断掉通讯和经济来源,还被勒令暑假不能回国,只有过年可以。
林玉再担心也无能为力,只盼着她的小季赶紧长大,摆脱他那个恶鬼一样的爹。
何季出国两年,仅第一年春节回来一次,在家待了两天,又急匆匆地离开了——还赶上林玉陪她爸回老家祭拜她死去的妈,生生错过了,没能见上一面。
林玉只从佣人的嘴里,得知何季又长高了,像个小大人了,肩宽挺拔,五官也长开许多。林玉手里留的,还是何季出国前十六岁的照片。
她心里恍惚一下,觉得那孩子可能已经把她这个小妈忘了。
何宏似乎也并没打算让何季在完成学业前回来,林玉收过几次何季发过来的跨国短信,说放假了一定回去见她,后又无疾而终不了了之——想也知道,何宏派了人关着他,如他那么艰难的处境,怎么可能说回来就回来。
何季十九岁那年,夏旬,何宏出了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人躺在icu奄奄一息时,宅子里进进出出许多人,律师法务,被杨恩带着穿梭于何宏的书房——林玉远远地看了,被年事已高的杨先生投过去一个善意的微笑。
他走近问,“……小夫人最近还好吗?”
林玉斟酌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老先生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封面一行字,格外的显眼:“遗产继承协议。”
他脸上的笑分明带着深意,声音低哑:“您别怕,何家要变天了,您的福气也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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