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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溪洄痴傻地跪在河边,看着一只又一只小猫朝自己飘过来。
每一只他都认识,每一只都是他亲自起的名字,每一只都被它养得胖乎乎干干净净的。
他昨天还想着要在茶社里弄一片大沙坑给它们玩,池塘里的鱼也要换换品种了,不能老吃那几样,马上换季了,该约兽医上门给猫猫们体检了。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就……全死了……
都是被他害死的……裴溪洄呆滞地想。
大花是他害死的,其他猫也是他害死的,数十条小生命,都因为他被残忍地杀害了……
他抱着大花冲进河里,捞起小猫的尸体。
但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他怎么捞都捞不完,捞起这只那只又掉下去。
他受不了了,他要被逼疯了,他跪在堆积的小猫山面前,向它们忏悔、道歉,磕得头破血流。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苍白的脸上绷起一根根青筋,两只手痉挛着抓进沙土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崩溃在此刻变成两把锋利的刀刃,撕开他的灵魂和身体。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害怕到了极点,想要靳寒来抱抱他。
“哥……你快出来啊……”
“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身后传来一股混着腐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他浑身颤抖地扭过头去,看到一具形容枯槁的尸体,裹着宽大的黑色袍子,飘向自己。
像一棵荒芜的枯树,像一块裸露的岩石,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垂死动物,唯独不像一个人。
他被折磨得失去了作为“人”的形状,面容灰败,双眼紧闭,眼睛底下流淌着两道黑红的血泪,眉骨上一条褐色小疤。
这是裴溪洄爱了十八年的人。
从五岁起,他的眼睛里就只看得到这一个人,他明知道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将全部十九颗瓜子都给出去的人,他相依为命互相依赖着长大的人,他宁愿违背自己的本能和意志也要去爱的人。
变成了这样一条……不人不鬼的东西……
“疯了吧……”
“我一定是疯了……”
他嘴里颠三倒四地自言自语,眼睛瞪得几乎要撕裂,一行行鲜血从他的眼睛、鼻孔、耳道里流出来,他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抬起手臂,碰了碰靳寒的脸颊。
可以摸到,不是做梦。
裴溪洄一下子瘫在地上,彻底崩溃了。
他想拿把刀杀了自己。
或者挖掉自己的眼睛。
不要再让他看到了,不要再让他面对了,这不是他哥,都是骗人的,他一定是在梦。
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垂着脑袋,看到靳寒身上的黑袍被风吹开,露出来的小腿是两根白骨。
哥哥被风吹倒了,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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