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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小胜镇,陶圣望三人密谈的时候就曾提到过,宋应之在天命司内部树敌颇多。他虽然贪功自私,但是为人十分谨慎,这差事既然还没有办成,他绝不会草率回信,以免落人口实。
况且众人畏惧太清到何等地步,若是知道他已经现世,又怎么敢以“镇压太清”的名义在这里饮酒作乐?
“你借太清异动的理由,把我们聚集到这里,若是只是为了让我们看看悬复的真面目,那也太无趣了。”江濯望着悬复,似乎要透过他,与背后的人对话,“这世上没人知道你的名字,传说你是大阿留给壶鬼族的赐福。”
咚咚!
四个童子转身,面朝悬复。
江濯说:“圣女。”
悬复的身体顿时萎缩,老了下去,像是干瘪的酒囊。他驼着背,扶着王座,用一双浑浊的眼胡乱张望:“我的,我的厘鸟……还给我,快还给我……”
景纶难以置信:“司主!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悬复哆嗦着双手,在王座上摸索。他口齿不灵,急得跺脚:“快,快还给我。要来不及了……圣女,娘娘……要来不及了!”
大殿深处,有人轻声慢语:“告诉他们,什么来不及了?”
悬复涕泪交下,捂着面容:“老啊,老得太快了。”
江濯看着他,几乎快要忘了他的模样。
这是当年以塌山之力,要献祭众生,质问天道的明晗啊!他如今蜷缩在那里,连直视众人的勇气也没有。
肉体凡胎。
悬复说:“让我脱胎换骨。”
生是死,死是死。
悬复道:“就要来不及了。”
道、道、道!
明晗痛哭:“再给我一百年吧,你看这六州!除了我,谁又能重整山河?二十年弹指间,我也成就了一番大业。天命迢迢,若是没有我,你又靠谁去问天!”
殿内空旷,四个童子静静注视着他。
明晗滑下王座,只觉得周围俱是高柱。那台阶由他面前层层延伸出去,是他这一生都爬不到头的大道。
“废物,”左侧的王座上,有人俯瞰着他,“像个君主一样,站起来吧!”
“不肖子孙。”右侧的王座上,斜坐着明晞。她声音清朗,头戴王冠,居高睨着明晗:“天命迢迢,有生有死,老有什么可怕的?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大道的尽头,是个高不可攀的王座。那个曾经逐鹿六州,问鼎众神的帝王沉声说:“起来。”
明氏君主齐声道:“起来!”
明晗颤抖着,匍匐在地上。他太老了,老到无法凭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便只能哽咽着说:“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明暚垂下一只手:“一百年。”
明晗道:“一百年怎么够?一百年怎么行!”
明暚眼眸沉静,仿佛透过了千年岁月,直逼明晗内心:“到期了。”
明晗胡乱摇头,他推开台阶,向后爬去。地面忽然消失,变成平如镜面的湖,在湖的倒影里,他正值壮年。他摸着自己,扑向那个影子。
“哗啦。”
水中月,镜中花,唯有雨还在下。
明晗仍然蜷缩在殿内的王座上,犹如绝望的囚徒,听着众人的议论,还有自己的哀嚎。
圣女说:“如此滑稽,真是好笑。”
江濯和洛胥不再看王座,而是看向大殿的深处。江濯道:“我答对了。我们就叫你圣女吗?”
圣女说:“你要是乐意,也可以叫我先知娘娘。”
江濯收起幽引,缓声应答:“圣女。”
圣女道:“你便是这样,才让我感到讨厌。”
“哪样,”洛胥稍作停顿,“叫你圣女?”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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