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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技术不算好,每次杆头刚刚从叶缝枝干中探出去,蝉鸣顿时戛然而止,随后是一阵急促扑腾声,只有冰凉的水滴溅在她脸上。
饭后乘凉时,刘秀芬还在数落她:“天天顶着大太阳出去,知了也没捉几个,你看看你现在,晒得跟个小黑猴一样!”
尤思嘉躺在凉席上,凉席铺在平房屋顶,屋顶白天吸足了烈日光线,余温直到晚上还在徐徐蒸腾着。
她仰脸枕着自己的胳膊,对飘过来的话充耳不闻,只好奇为什么天上的星子越数越多。
旁边的蚊香燃尽,蚊虫又扑了上来,尤思嘉一骨碌直起身,捞过花露水就往自己身上喷了一圈,随后重新躺下拿着蒲扇摇啊摇,薄荷的味道夹杂着混凝土的热息,让人昏昏欲睡。
她在迷迷糊糊之中想起了杨暄。
在家的时候,杨暄也经常带她去捉知了,他的技术比她强多了,不到一小会儿就能把一个小塑料瓶给装满。
她翻了个身,意识慢慢飘走,好像回到了从前上下学的时候,杨暄的衣角被风扑到她脸上,是干燥清新的味道,她坐在自行车后面晃悠悠,路面不平,他站起来加快蹬了两下,车轮磕到小石子,她猛然感受到一阵颠簸……
尤思嘉一下子被晃醒。
楼下巷子口一片嘈杂,有强光手电在乱舞,刘秀芬慌乱的声音响在耳侧:“是不是来逮我的?”
“估计被邻居举报了,”姥姥把铺盖卷起来,推着她俩往楼下走,“快快,赶紧跑!”
尤思嘉迷迷瞪瞪的,被推搡着下了两步楼梯,迎面就撞上了脚步匆匆爬上来的姥爷:“来不及了!我把门锁上了,正砸门,得想办法往外面跑。”
刘秀芬一下子就掉了泪:“八个多月了,引产都难……”
姥姥恼了:“你先别急着哭!”
她说完往楼下扫了一眼,看到东边墙壁下面倚着一堆烧柴用的玉米秸秆,当机立断,将被单扯了出来,拍了拍尤思嘉:“拽紧这个,你轻,我先把你续下去,然后你在下面接着你妈。”
尤思嘉一下子清醒了。
她双手被打了个结,鞋底蹭着粗糙的壁面,摸着黑从墙上慢慢地被吊下去,随后落进秸秆堆里,裸露的肌肤蹭到干燥的秸秆,又刺又痒。
尤思嘉挣开床单,仰着脸看着床单被收回去,刘秀芬的身影在黑夜中模糊成一团,起先还有粗重的呼吸声,随后被一阵杂乱匆忙的脚步盖住。
捉刘秀芬的人上来了,上面厉声喝道:“人去哪了?”
姥爷转身去挡,随之而来的,被单下放的速度骤然加快,尤思嘉甚至来不及接住,眼看着刘秀芬直直坠了下来,秸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折断的声响。
“跑了!下去了!”手电筒光线从上至下的一通乱晃,脚步声渐远渐轻。
尤思嘉赶紧扒开秸秆,发现刘秀芬半倚在墙面上,捂着肚子,气音断续:“我跑不动,你跑,天黑看不清,引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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